誓言像是被漂白水漂过一样
灰白的颜色
慢慢风干
无人收藏。
我在黑暗的深渊,渴望阳光照亮我的双眼。
竹末秋竹末秋,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听你唱歌。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作业没做完。
竹末秋,你究竟是我男朋友,还是我的老师?
我并不介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写作业。
竹末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啊~~
苏未,我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
竹末秋,等我长大了,你会娶我的对吧?你会等我长大的对么?
嗯。我会等你长大。
竹末秋,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竹末秋,你说话啊。
竹末秋,求求你说话好不好。
我叫苏未,出生在中国的西南角,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梧桐,望不到尽头的山脉,终年泛着绿色。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离开了四川,离开了那成群成群的飞鸟。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是秋天,梧桐树开始疯狂地掉叶子,被晨风吹起的灰尘,慢慢覆盖住我的双眼,我站在干燥的青石板上,伸出右手,无声地描绘着太阳的轮廓。
2005年的那个清晨,像是秋天里的一个幻觉。
我是漂泊无根的云。
后来,我把一切都忘记了,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我记不起我曾经思念过的人的轮廓。
我的生活被精致的物质装点。
格外华美。
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10岁以后,我生活在浙江,那里很少有梧桐树,只有成片成片的香樟和广玉兰,还有夜晚街头幽蓝色的霓虹。
我开始喜欢上蔚蓝的大海,喜欢海水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心脏的感觉,喜欢十一月清冷的海风。
我喜欢一个人从长满香樟的小径上走过,满地细碎的阳光,像破碎的磨砂玻璃,一点一点地嵌进我的眼眸。
在我16岁这年,我认识了竹末秋,那个有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男人,总是喜欢在夜晚孤独地弹着吉他,吟唱时光中那抹最悲伤的温柔。
我一直觉得,我和他的相遇,只是上天精心安排的一场骗局。
在这场骗局里,我们每个人都是骗子。
我们终日戴着精致却显得万般虚假的面具,滚烫的血液,慢慢凝固,最后,那华美的面具,全部都长到了脸上。
我和竹末秋相识在2011年的冬末,余姚的气温低到令人发指。他坐在楼下的星巴克里,安静地喝咖啡。
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正抬起头来,然后对着我微笑。他的笑容,似乎要温暖一整个冬季。
我站在他的目光里沉默。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遇见竹末秋,是我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我难过得要死。
六个月后,我喜欢上了竹末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然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我一直以为,竹末秋会等我长大,他说他会等我长大的。
2012年的秋末,所有的栀子花都开始凋谢。
满地枯落的梧桐,被风吹起又落下。
我听见岁月的齿轮咔嚓咔嚓掉屑的声音。
整整一个周没有看见竹末秋,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在宁的家里找到他,他醉得天昏地暗的,躺在他的地板上。
我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他睁开眼抱着我哭。
他说:苏未,岁月,让我失去了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和竹末秋的最后一次谈话,只持续了15分钟,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沉默。
他不停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直到他不停地咳嗽才停下来看着我。
他精致的五官,沐在昏黄的灯光里,仿佛蒙上了一层光晕。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着不说话,唇角的酒味,弥散在十一月清冷的风里。
最后,我说,竹末秋,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舍不得你,我怕我会哭。
这晚,我醉了。
我抱着竹末秋哭,我求他别离开我。
天空一片漆黑,只有街角幽蓝色的街灯,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光芒。
”苏未,我没有勇气和你走下去了,毕竟我们真的相差了10岁,苏未,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爱你。“
”苏未,我要结婚了,和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子,嘉兴本地人,我父母很喜欢她。“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他指尖的冰冷,被我所有的毛孔感知。
香烟的味道,伏特加的味道,混合着青涩的橘子水,在空气中慢慢发酵,不断膨胀。
”苏未,你要好好的。“
”竹末秋,你爱她么?“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导演,而宿命拥有最完美的剧本。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离开我,即使是时间也无法将你夺走,只是,你转身的时候,我就开始哭。
竹末秋走了
再也没有回头
冰冷的青石板,似乎没有尽头。
多年后的又一个秋末,当我再次回到余姚那个小镇,回到竹末秋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早没了他的气息。
我躺在他曾经的大床上,看向窗外,整个秋天的梧桐都在枯萎坠落。
后来,宁告诉我,竹末秋是去年才结的婚,他一直在等你,苏未。
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宁的脸在我眼中越开越模糊,最后,我跪在地上哭。
我觉得,即使是再过一个世纪,我也无法忘记竹末秋,那个教会我爱的人,他没教我怎么忘记。
我没有和宁道别,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故事的结尾,是一整个季节深沉的暗影。
我站在回忆的尽头,泪流满面。
发布时间:2019-04-26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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