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不大的茶舍,深藏在密林中,一个残旧的“茶”字,在冷风中摇摇欲坠,颇有几分“罗纱轻遮伊人面,眼目含情似无情”的意味。
茶舍里有几分冷清,但还是有客人来的。茶舍住着孟婆婆一人,她为很多人斟茶,听着形形色色的人诉说着他们的一生。
这天林间小道上踉跄走来一行人,最前面的一身儒将装扮,他显得很狼狈,随行的是四个将领。
“大王,前方有茶舍。”孟婆起身招呼,擦拭着半旧的桌面,摆好茶碗,斟满了热茶,丝丝沁香萦绕他的鼻尖凝成“汗珠”,他微红着双眼,在雾气的帮助下隐下了他的郁郁寡欢。他喝着热茶,忆起他的前半生。
他继父登位之初,励精图治,大败勾践,使吴国达到鼎盛。得意自己是江山霸王,不听劝告,狂妄放人一马,不料他人卧薪尝胆顷刻间江山成为他人之物。他想起了伍子胥伍子胥自杀前对门客说:“请将我的眼睛挖出置于东门之上,我要看着吴国灭亡。”所有结局早已就注定,他饮尽热茶,不顾生死兄弟的讶异,毅然跨步离去,走向战场含恨自杀。
他再度来到茶舍,孟婆对他微微一笑再斟了一杯茶,他顿时释怀很多,饮尽了他最后一杯热茶,匆匆离开。这一生的成与败他又得到了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他的写照。
世事变迁,斗转星移,茶舍经历过无数风霜的洗礼,仍保持着它朴素的模样。这天又来了一对人马,声声马蹄声仿佛描绘着这个时代的不幸。深闺中的她不甘心呆在小小的烟花之地,浮生乱世,她英勇霸气,金戈铁马,让人遗忘她曾经是红尘中的女子。战事告急,国家危难,她选择了与自己心爱的人抗金杀敌。经过茶舍她望了望这个简陋的屋子,不禁好奇有谁在这里做生意,她下马走了进去。
孟婆早已斟好了茶等候多时,小憩的她抿了一口茶,回忆着夫妻分离同时在战场上厮杀的生活,入口的苦涩,沁舌的淡雅,喉间的清甜,若是她和夫君,国家的命运和这茶一样苦尽甘来那该有好?奔赴战场,她戎马杀敌,气吞万里如虎,在民族英雄史上又留下了一位女英雄的名字。
当她再次踏上茶舍时,她已是亡妻。她始终意难平,不能和夫君齐舞长剑,国恨家仇未报。孟婆与她同饮温茶,听她痛斥敌方。天亮了,她也该走了,她依依不舍地告别孟婆婆,放弃了她的前世怨念,所有执念都会灰飞烟没。“秋夜读史泪难禁,绵绵细雨湿”是对她的叹息。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一位温尔的男子低吟着《采桑子》。“客官要喝茶么?”他是一个值得亲近的男子。他手握的茶已凉,他却回忆他生前过往的事。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相国公子,有着像诗一般的名字,前途似锦。他的一生为情所困,同时为情所生所死,对初恋的不忘,对妻子的拳拳赤子心。
只是到头来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他想要的,苦了他的心思。临死前与朋友叙旧。不曾想很快就离开了这个人世,可伶为他等待的爱人们,还是心有不甘呐。来这里之前,他看见了滔滔的流水,他止不住地叹息,心却发地冷,冷意无尽不知不觉走到了孟婆的茶舍前。
“传说中有一种茶,喝了就会忘记,忘了所有的怨恨,忘了所有的不平;也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爱……”孟婆指着那杯发凉的茶,示意让他喝。凉茶透到心里的凉将他的记忆吞噬,越来越少,直到天际的光在他脑海消失的那一刻。“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是对他的多情。
惨白的月光投在茶舍的破字上,孟婆无奈地看着它,她会一直开着茶舍,听着过往的行人诉说他们的故事。
在密林里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有个茶舍随时开着大门迎客,探听着人世间的沧桑。
发布时间:2020-05-05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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