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个月,她如常上班下班。自信箱取出一沓信,在电梯中快速浏览。都是些广告、帐单、收据越来越少值得看的信,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疏离。生活也越来越刻板。
一大打无聊的信件中,有一封,厚厚的、鲜红色,又不象结婚请柬上面写:你今年最大的意外惊喜!
她打开,是擦中即奖的礼物卡。有三个银色大圆点。通常这些圆点下面覆盖的图案都不会相同。这只是一般招揽的花招。
她擦了第一个,是个红色的圆点。第二个也是。她失笑
接电话,那头是女声:
恭喜你,你是幸运儿。
我从没中过奖。她自嘲:不信那么幸运。
礼物三天后到,请告我地址。
她在银行工作,有五年工作经验,可也有贪小便宜的天性。纵不会贸然中计,亦带点不舍。
对方笑:
小姐,我们在推广期间,只把礼物卡投进丰盛大厦的住户信箱,因那里是一栋独立建筑物,住客较高级。
这样吧,因为我要上班,我把卡片交给管理处,你送礼物来他们会代收。
好,对方道:小姐如满意,请代为宣传。
三天后她收到礼物。
是一架鲜红色的小型吸尘器。机身浑圆,款式新颖,颜色特别亮丽。
她把男友召来安装。
机身小,嘴巴却这么大。他按下一个擎,过滤器盖弹开。安放纸袋:什么都能吃。
她凑过脸来,朝机身内部看去:瞧瞧胃口有多大?
那吸尘器的盖忽地阖过来。她忙缩手。
哗!几乎把我的手指夹断。
又拉出电线来,拖曳一地,然后呼地一按回卷的按纽,电线嗖地弹回。
男友笑:那么用力,把它弹坏了。
哼!谁叫它咬我?非要弄疼它,报仇!
还想拉出来再玩。
我小时,见大人吸尘,总觉得它像粤语陈片中‘收妖的葫芦’。
他把一切安装妥当,去洗手,说:
一百年前的吸尘器是手摇的。是美国人给装上了涡轮式电机,才快捷方便。
靠手摇?不如扫地。她笑:我是机器白痴。莲姐应会用。正好把旧的换了。
又道:她煮了粉葛赤小豆猪腩汤,我热了给你喝。
男友将调到上海去工作,当广告部经理,这阵子很忙,吃过饭要回去开会。
莲姐是星期二四六下午来做家务的钟点女佣,本是工厂车衣女工,失业了,便当上佣人。隔天煲汤。家电难不倒她。
一晚,上司赵太生日,正准备穿好些去赴宴,她化妆桌抽屉的珍珠耳环不见了,遍寻不获。她不是怀疑谁,不过,还是把房门上锁。
近日经济不景气,每个同事都特别友善微笑,应酬的很起劲,没一位敢缺席。宾主尽欢。她新买了一双白色圆波波的方头搭带皮鞋,很瞩目,成了半晚话题。回家后把鞋一脱,累到不得了。最累是身高才五尺二的赵太要她改天陪着去买一双。
她记起失踪的耳环。不忿,跳起来又在房中每个角落找。东西全翻乱了。她启动吸尘器,清理一下。
一充电,机器发出怪声,原来相当强劲,很饥渴地,把灰尘杂碎都吞噬。她吓得拔掉电源。
近来,不知如何,总是失窃,昨天脱下来放在浴室的白金指环,今天早上又找不着了。
她想:除了男友、妈妈,也只有莲姐是外人。但一向也老实这又很难说,她也极爱漂亮,还涂粉红色指甲油不过当佣人也可装扮整洁啊。
思前想后,起了戒心。
男友已六天没同她一起了,只通过两次电话。银行今年没有双粮,明年也冻结加薪。在假期前,来人特别多,提存都忙乱,这天她一时大意,出了漏子,明明客人提款三千五,她给了五千三,那差额一千八,她得负责。下班时心烦意乱,还扭伤了足踝,一拐一拐的回来。
做人真烦恼!难过得淌下急泪。
她把身子重重抛在床上,床是queen size,但她蜷在一边。房子太大,床太宽,人如一粒空虚的轻尘
第二天醒来,呼吸干热,鼻子闭塞,喉咙沙哑。患了重感冒。噩梦中许多怪手强力来抢她身上的东西。谁知惊醒一看,枕上,掉了许多头发!
她大吃一惊,跑到浴室照镜子,生怕一夜之间鬼剃头。
她又黄又黑又憔悴,像失去了活力,被吸掉精华。
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真不对劲。
不!在此危机存亡之秋,她若倒下,她的岗位马上有人占去。请了半天假去看医生,抖擞精神再上班。
她对莲姐日渐不满。最近两星期,厨房还脏兮兮的,有食物残渣。加上失窃,甚至手袋也被无故打开,她决定把女佣换掉。
莲姐,过一阵我男友上上海,我或者放长假去看看,当做旅行。所以,你做到月底就不用来了。
莲姐姐愕然地看着她:小姐,我没什么错失吧?又失业了。
没什么。她说:你后天来我给你工资和一些赏钱。
莲姐没有出现,她不来了,传呼也不回,好似蒸发了。奇怪。
她觉得它或是有愧于心。便把门锁也换了。
过了几天,她心神恍惚竟如常拨个电话回家,想问莲姐今晚煲什么汤。
有人提起听筒:喂?
声音很年轻,肯定不是莲姐!
那头有隆隆的吸尘响声。她又惊又急,清醒了,再喊:喂?你是谁?你
电话给搁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脸色一下子又青又红。想出多个可能:是男友把新欢带到家里了?是有贼入屋?是莲姐纠*行劫?要不要报警?马上飞车赶回。要不捉*,要不捉贼。
见到管理员,她气急败坏:梁叔,19楼发生什么事?
他悠闲地:没什么啊,怎么今天提早下班?
连管理员也看扁她生命中没有意外。
你陪我上去一看。她忐忑:我怀疑有贼。
梁叔正出来。
一个穿红色制服送外卖的男孩在按号。他向对讲机19楼,送超级至尊匹萨和意粉。
闸门应声而开。
是谁叫的?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红裙子。她叫过几次了。
什么?
三人在电梯中,只听见她急促而慌乱的呼吸。
男孩滔滔不绝:
那女孩头发好短好薄,她说第二天会长长的,果然长了很多。她给小费爽快。我赞她白金指环昂贵,她开玩笑:拣的,不用钱。
梁叔好奇了:
是新请的女佣吗?不用莲姐了?
莲姐跑了。
小姐你也住19楼?男孩说:你没见过她也不奇怪。她不出门的。
她是跛的,只有一条腿,还不能弯曲。真可惜,走路时僵僵的。呀,有次她还穿了双不,是一只红鞋,那鞋跟是白波波,好有趣。
她由得男孩去按铃。
防盗眼竟然一黑然后一闪,不见了。
有人在里面!躲起来!
她颤抖着对了几次才对准门锁。深呼吸,大门缓开。一室沉寂,平静如真空。
三人恐怖的面面相觑。
是谁?她不敢进去,只朝里头大喊:谁在屋里?你出来!
没有回应。
出来!她有点歇斯底里,把两房一厅都搜遍。
还是没有回应。
出来!
厨房中,有一下轻轻的窃笑。马上屏息。
是谁?
只有一份意外惊喜的礼物。
鲜红圆身吸尘器直立墙角冷视。
一根长长的粗黑吸管在机身,如一条腿。
永远没有人明白它为什么有生命?
正如永远没有人打开一个吸尘袋,细心检查。因为里面太肮脏,太恶心了。
当然,除了纠结的头发、灰尘、杂物、食物屑、耳环、指环、抹泪的纸巾外,还有未完全消化的血肉,人的手指莲姐不是涂了红色指甲油吗?
胃口好大啊。
冥冥只中侵占此家的她,便是靠着这些营养,一天天的成型了
(本故事完)
发布时间:2021-09-29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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