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纪东亮丨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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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纪东亮（原创作品侵权必究）

与作协的几位文友相聚小酌，微醉回家已近23点，妻在床上玩手机。刚躺下妻说岳母在北京不慎摔伤月余，导致腰脊椎骨裂，现在家卧床休养。猛然惊醒，抱怨妻不早些告诉我。妻说，她也是今天傍晚与儿子微信聊天才得知的。国庆小长假，在吉林上大学的儿子到北京他舅舅家住了一周。儿子说，姥姥一再嘱托不要把她摔伤的事告诉我们，免得我们结记来回跑。直至小长假结束，儿子返校后纠结再三，才决定告诉妻子的。

由于工作和家务的原因，我与妻二人不能同时前往探视。商量了下谁先去谁后去也没个结果，妻酣然入睡。

妻入睡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回想着与岳母和睦相处的一幕幕……

1994年秋，我与妻初识。妻带我第一次去她家拜见岳父母。中午岳母下厨给我们做的手擀面，吃饭时我向妻讨要了颗大蒜。在剥皮时岳母把我手里的大蒜夺走了，笑着说了句不能吃蒜。我当时迷惑不解但顺从了岳母的意思，事后岳母给我解释说：“第一次叫你们吃面条意味着你们的婚事拉扯不断，吃蒜则意味着你们的事‘算了’。”走的时候，岳母一直把我与妻送出街门口的小胡同至水泥大路上。那次岳父出差在外未能见面，岳母说让我改日再来家里做客。

第一次见面，就被岳母待人的热情、处事的实诚所感动。

1996年元月，我与妻准备结婚典礼。那时她还在省城上大二，我家所备结婚家具为老式两门立柜和木制双人床，说实话也真的是落伍过时了，为此妻不满与我闹了点小矛盾。岳母得知后瞒着妻，带我和岳父到市区一家具店花费六千余元，购买了一套六门组合柜和一张“席梦思”双人床。在我带车回老家送家具时，岳母又塞给我四千块钱，她说：“你从小就没了父亲，知道家里不富裕，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低，给你这几千块钱用于典礼上的开支吧。”还说，妻不懂事，遇事多让着些她，不要因为小事闹矛盾。送家具回老家途中，我感动着岳母的言行，发誓婚后一定要善待妻子、孝敬岳父母。

婚后至“非典”那年春天，我与妻在她娘家同岳父母共同生活了七年，好多人误认为我是“上门女婿”。那年儿子已5岁，为了让孩子接受好些的教育，去市区买房势在必行。先后到市内的多个小区进行选房，但是都感觉不尽满意。后来，我在法庭工作时的庭长建议到他居住的小区去看看。和妻、岳父、岳母以及儿子先后看了几套楼房，从120平米、130平米，到最后看的是一套143平米的。我们在楼房里转了几圈，看了楼房的设计和布局，岳母说，这套房子前无遮后无挡，三卧朝阳，两卧为连体阳台，客厅通透且面积超大，她主张就买这套。岳父笑而不语，我和妻担忧面积大房价高始终未表态。岳母似乎看透了我们内心的忧虑，接着又说：“你们两个人年纪轻轻，只要手不懒，背些‘窟窿’（外债）怕啥？”妻笑着不停地摇头“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5岁的儿子好奇而兴奋地在楼房的各个角落跑来跑去。岳母又说：“小孩儿嘴里吐实话，问问‘堆堆’（儿子乳名）这套房子好不好，堆堆要是说好，咱就买这套房子。”紧接着岳母问儿子好不好、要不要？儿子说：“好！要！”我和妻以及岳父捧腹大笑，都觉得岳母用一个5岁的孩子来支持她的主张滑稽可笑。最后岳母说：“定了，就买这套！”

装修好住进去后，我们都佩服岳母的眼光，赞叹她当时的选择和决断。

现在回想，岳母对一些事的处理，负有前瞻性的思维都超越了我和妻。岳母没有多深的文化，她平实的言语如同她朴实的秉性，她平和的处事风格正如她善良的心境，她给予我们的爱如初春的细雨润物无声，低调而又包含着睿智。

回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到单位安顿好手头的工作，然后请假、购票、准备行李决定进京探望岳母。妻含笑应允，当晚特意到服装店给我买了件新夹克。

岳母见到我格外开心，尽管饱受伤痛的折磨但与我谈笑风生。先是诉说了摔伤、治疗的经过，之后又询问我与妻在老家的生活情况。岳母说我穿的夹克合身得体，我说是来北京的头天你家闺女花460元给我新买的。她接着说：“别老是不舍得，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你是公家人，见人遇事多，穿衣打扮不能过分讲究但也得像回事儿。”最后岳母含着眼泪说，自己能飞能跳原本是伺候别人的人，到现在躺在床上近四十天让别人伺候自己。她恨自己没本事、不小心摔伤给家人带来的麻烦。我安慰岳母不要着急、慢慢疗养，总会有好起来的那天。把行李包放在岳母床前，一件一件掏给岳母看，小米、玉米糁、给内弟家孩子买的新衣服、给岳父买的香烟。我笑着说：“名义上是来看你的，却没有给你买任何东西。”岳母哈哈大笑：“啥都不用买，来了就好，一见面就啥都有了！”

在内弟家居住至第四天，除随同岳父一起接送上一年级的小侄子外几乎没怎么出门，岳母硬是让内弟和岳父陪我去转转。利用小侄子的星期天，我同岳父、内弟以及小侄子到香山玩了一天。

第五天，我同岳父商量计划返程，岳母执意挽留让我再住一天。

第六天，六点半我起床洗漱时，惊奇地发现岳母在厨房给我包饺子！由于要赶火车，内弟计划从家到北京西站的时间，建议我不吃早饭即刻启程。岳母看着那碗刚捞出锅的饺子很生气，尽管内弟一再解释，岳母还是抱怨内弟对我的催促。弟媳在一旁笑着说：“把这碗饺子装袋子里，让姐夫到路上吃。”随手又塞进袋子里一双筷子。

掂着塑料袋里的饺子，随同岳父、内弟急匆匆地下楼到小区的院子里。我猜想岳母肯定会在阳台上目送我，回头仰望，岳母穿着枣红色的棉袄，身体前倾，左手紧握竖穿楼层上下的煤气管儿，右手在向我挥手道别。“阳台有风，赶紧回卧室去吧！”望着岳母探出窗外的脸，我无法再说出第二句话，含泪钻进内弟的“大奔”。

临近中午，列车驶入河北邢台境内。岳母打来电话，先是问我到哪儿了。接着说饺子是肉馅，凉了就不要再吃了，在车上买盒大米饭。最后说，她在我上衣内口袋里塞了几百块钱，让我留意别掏掉了！隔着衣服，我用手捏了捏夹克内口袋，里面装的哪是几百块啊！

隔着车窗，望着瞬间而过的田野、树木，我头脑一片空白又一次热泪盈眶！

——TheEnd——

纪东亮芝兰园签约作者

网名黎明。70后，林州市横水镇人

发布时间：2023-06-03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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