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村庄是静谧的,像一位看透了世事的老者,蕴藏着太多疼痛与爱的秘密。等着人们去发现,去挖掘。有时会挖掘出令人感动的心跳,比如农人们仓房里满当当的麦子。一颗颗麦粒探出欣喜的脑袋,向农人们抛个媚眼,农人们就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了。不免要看上许久,然后抓几粒丢进嘴里,嚼出了一嘴的麦香在村庄里还有可能会挖掘出辛酸与泪水,那样的凄楚让人不忍心去触碰。碰得深了,就会流出经久不息的鲜血,令人疼痛难挨,泪眼模糊。比如一个好好生活在村庄里的人,突然有一天倒在地头,这一倒就永远起不来了。这时候的他,满仓房飘出的麦香对他不再具有诱惑,和儿女一样精心饲养和抚摸过的牛羊唤不醒他,甚至和他朝夕相处的亲人也无法挽留他的已到另一个世界的魂。
在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土地的命运。
这或许是村庄里蕴藏的所有秘密中,最残忍的秘密!
村庄的秘密,是属于村庄里所有东西和人的!她属于父亲、属于母亲、属于舅舅舅妈、属于村里的大叔大婶,还属于吹进村庄的风、飘进村庄里绒毛般的雪花,也属于生长在村庄周围丰硕的麦田和成群的牛羊。
当然,村庄的秘密也是属于我的。
我的秘密埋藏在村庄里二十多年,碎小而荒凉。倘若不经意地发现,就会令人心生满满的羞怯和心疼。
这个秘密,是关于死亡的秘密。
那是我十岁的事儿,那时候我还不清楚死亡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听人说,舅舅死了。是从山顶上掉下来摔死的。那时候,我没有想象一个人活活地从山顶上摔下来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也并没有想象舅舅死了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然也没有哭。只是觉得很久没有见到舅舅,心里变得焦急而空虚,玩什么都没兴致。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死亡就意味着两个人永远的诀别。
当我明白死亡这个字眼的真正含义的时候,舅舅已经被埋在外祖母坟堆旁边的地下面好多年了,随之而起的是又一个崭新的土堆。每年清明,我们都要跪倒舅舅坟前,点燃一张张冥币,以供舅舅在天堂那边生活过的能比生前富足一些。当然少不了还要祭奠一些水果、糕点、酒水还有香烟(舅舅生前嗜烟如命)母亲说,舅舅命苦,活着的时候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到那边就别省了,该吃吃,该花花,别再委屈了自己话没说完,母亲的眼睛就红了。舅舅的坟前刮起了一股风,村庄里老人称之为旋风,意为亡者前来看望生前的亲人,以示问候。
长大后,每次上坟我的心情都沉痛无比。每上坟一次,死亡在我的脑海里就会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永恒,每个人有一天都终将会揭示一个秘密。叫做:死亡。
作者语录:
一直在想,为什么喜欢文字?是为了找寻记忆,还是为了留住生活,又或是为了心灵的某种寄托?
不知不觉,文字伴我已经走过了几个春秋。我想一切就此注定,未来的日子里,文字将会一直陪伴着我,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发布时间:2022-05-31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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