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上大学后,属于我的早晨就再也没有光临。
每天,只要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去敲女儿的房门,担心女儿贪睡遗忘了上课的铃声。待神智恢复清醒,又觉得生活中真的缺少些什么。明明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寂寞。
总是回忆起女儿在家的日子,唧唧喳喳、磕磕碰碰、争争吵吵,家里到处都是声音。那时候,我真的是不胜其烦。经常冲出来怒吼几声,期望用父亲的威严换回片刻的安宁。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仅仅几分钟后,女儿又开始嬉戏打闹,吵得我头昏脑涨。准备再次冲出去教训一番,妻子又横挑鼻子竖挑眼,数落着我的种种不是,娘仨联手痛说革命家史,直到我摔门而去、落荒而逃。
我曾经非常讨厌家里无谓的喧闹。
然而,两个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寂静得可怕。没有了女儿这个话题的导火索,我和妻子下班回家,各干各的事,几乎不多说一句话。我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妻子在电视前流着眼泪看连续剧,一看就是小半宿。只要其中一个人出差,家里就寂寞得如浩瀚的森林,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总是希望家里如往日一样喧闹起来。哪怕是在客厅里放几颗鞭炮,我也不会暴跳如雷地冲出去制止,并且会静静地享受人世间片刻的温情。
没有声音的房子,也能被称为家吗?
每天夜幕降临,我都会嫉恨女儿离开家的时候,是带走了家的声音、拐走了家的热闹和温馨。那声音仿佛是女儿豢养的宠物,与女儿形影不离。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它坚决拒绝我谄媚的微笑和美食的诱惑,宁死也不发出些许的声响。
没有女儿在身边,也能被称为幸福吗?
从女儿离开家的那天起,我知道属于我的早晨,已经在寂寞中死去。我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默默地等待。在每一个黑夜即将过去的刹那,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静静地期盼属于女儿的早晨。
发布时间:2023-04-06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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