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家父的祖坟经过这条河向南是一片没有种庄稼的滩地。今年我来此拜祭了我的父辈们。
草垛,大榆树,果园,地埂边,芨芨草长得很高,风吹过来,有雀鸣,沙沙的树叶声,还有河坝里流淌的水声,发出让人听了觉得恍惚又清晰地声音,有点象海潮,由近及远。
表妹兄兄又在大锅台前做饭了,吹烟袅袅,糖茶油饼的香甜还在味蕾上打转,花椒和葱爆鸡的味儿顺着东头又飘过来。
娃娃们都在果树下撒欢,不打药的果子,李子看上去很好,咬一口,一半甜另一半却被虫子吃了,几十年的老杏树还剩二棵,结了果子也没人去摘了,熟透了掉在地上摔烂,喂肥了成群结队的蚂蚁,那些丫枝经年不见猛一看又添了沧桑。
站在田埂边上的本家德胜爷,佝偻着背,嘴里还衔着个烟袋锅锅子,笑呵呵地瞅着这几个城里的娃子被果子里的虫子吓得哇哇大叫,德胜爷大热天的,看不出样子的毛衣外面还罩着个厚厚的老式中山服,黑格子衬衣的领口有点油腻。父亲那辈的老人在村子里健在的也就他了。德胜爷长辈份,在村子里做过文书,支书,所以大小事少不得经过他权衡一下,当然父亲的祭文还是德胜爷写的。那种悲伤至今绕过心头经久不去。
我绕路去了屋后的那片地里,田野空旷,青蓝的天把所有一切都照得清清朗朗,要二人才能怀抱住的大槐树下有父辈们当年依稀的身影,许多忘不了的时刻都会回来。柴火房,草房,囤粮食的草圈子,曾经地边奔跑的骡马,西庄子那头安静的羊群和晒太阳的放羊佬,东庄那面驴车拉着高高的麦垛,石磨盘的吱吱呀呀,婶婶家当年那头驴被黑罩子遮住眼睛一圈又一圈不停的走,它们在那里的时刻注视着我,陪着我,窥视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回忆不经多想,此时再想,不是老了心头,就是醉了眼眶,就让它久经陈酿在时光里。
地边依然还有黄的,紫的花开放着,依旧有蝶在飞舞,地梗边土很是松软,大片的洋葱依旧青翠,索性坐下来吧,和着泥土青草的味道在阳光下沐浴着这一切,暮然回首就觉得这样的时光是不能等闲度过了。
一丛不知名的紫花开得很艳,地里的一切都没了,换成一茬一茬的梗草,刺蓬长得倒是旺盛,秋后的艳丽就是开着的这些杂花。
天忽然间阴下来,风吹过来,白杨树的叶子哗哗啦啦,一阵紧似一阵,我穿得单薄,把衣服紧了紧,我该往回走了,到底,己不再是年轻时的那个我了。
发布时间:2022-05-30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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