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春天,当天边泛起鱼肚白,当露水沿着四叶草的脉络滑下,溅起五彩缤纷的阳光时,清晨的微风带着对面那片开满了红的、粉的还有白的梅子花香,还混着青草的味道吹来了家门口。外婆这时还在厨房里为我们熬粥,外公通常坐在门口吞烟吐雾,伴着鸡房那边大公鸡的叫鸣,我被外婆的唠叨生拉硬扯地拽起床,尽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试图向外婆撒一下娇,而外公好像知道我要来这一套一样,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于是我不得不起床了。
那时候,外公还在,外婆也很健壮,爷爷奶奶都在。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经常开着车到处走,也常常来看看寄住在外婆家的我,而且还会给我几十块钱和表妹去买零食,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老把这笔“巨款”弄丢,每次回去跟外公哭诉,外公都说:“这丫头,视钱财如粪土。”我心里呀委屈得冒泡泡。后来爷爷再也没有来这了,因为爸爸妈妈来接了我回去,我又和爷爷奶奶生活。
也许人类的离别总是那样的伤感,这种伤感往往会勾起记忆中的某些事情,比如那些充满着好奇或是温暖的事儿。那时的我总是很好奇,那些满是石头堆砌的梯田会不会漏水?漏水了小禾苗岂不是要被渴死?这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儿。周末的时候,我和表妹总喜欢跟在外婆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到家门口对面的那片田野,外婆在种植庄稼,我们便是到处瞎逛,田野的西边有一处高地,很高很高,我们踮起脚尖都看不到它的真面目,后来它一直都是我们最憧憬的天堂,我们总是觉得那边是另一片好玩的地方,到处都是青青的小草,满地都有各色的野花。小小的我们却是最调皮的家伙,整天蹦蹦跳跳,放学的时候就喊饿,抱着饿得扁扁的肚子回家翻箱倒柜找吃的,记得有一次,表妹翻出了外婆泡的梅子酒便吃了起来,我当时就看得傻了眼,但是后来还是一起吃得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任外婆回来怎么叫也不起来,把外婆吓了个半死。我当时总想不明,为什么表哥总是不带伞上学,每次下雨他都在校门口截我,“表妹,有难同当呀!”“哼!我不乐意,谁叫你不带伞!”我抱着我的小伞嘟着嘴,偏着头,像头倔强的小牛犊。但是最后还是他撑着伞,我拉着他的衣角跟着回家,雨淋湿了他的一半身,而我却丝毫没事……
后来,我上着课的时候,爸爸来学校告诉我外公去世了;后来,我考完试回来发现奶奶离开了我;后来,我忙完回来,爷爷也走了。我总想着长大后要怎样好好地孝顺他们,却未曾知道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它残酷地剥夺了我的权利与期待。我总以为我很厉害,但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婆老去,看着她的身子越来越瘦,脚步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弱,神情越来越退缩,渐渐退为影子,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也许,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跨度,它让惨痛变得苍白,让执着的人选择放弃,让稚嫩的人变得成熟,我明白,我们终究是要远行的,要不断地和一些人一些事说再见,然后与一些陌生的人和事相遇,这条路可能有些长,走起来也很艰苦,但是我们不要回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念念不忘了,没有什么比当下更重要了,就像骑单车,唯有不断的向前走才能保持平衡,不摔倒。
发布时间:2019-05-21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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