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裱工送来的画挂在我的书室墙壁上,使我常常驻足凝视沉思二十年前的那幕乡下访友的经历。仰慕着这幅线条、水墨、画笔显然不够娴熟的画面,陡然顿生起那段我最最闲聊的情境;多亏了朋友的邀约,我添加了一个微信搜索号:NYJH888888。正因此事,使我失联二十余年的好友,重新联络起来。此刻,格外营生更多的睹景生情的感慨!欣慰之余,难以抚慰的心泛上了些许冲动。我按下了老朋友的通讯号码,手机那头响了好久,没人接话。于是,我用短信的方式告诉朋友,将近日启程造访。同时,顺便问候他的妹妹。因为,那个二十年前的经历;那个俏皮而生生带些野性的笑靥;我没有理由放弃追问的热忱。
晚上,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先生回了短信。欢迎我再次到他的家乡,并告诉我他家乡的改变和富饶以及今非昔比的乡村模样。看后,我马上接通电话,寒暄几句,最后告知他我的行程。
刘先生比我小几岁。一见面就叫我称哥,那口吻和热情与二十年前相似,也和他的妹妹有一样热血喷放的性格特征,兄妹之性情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是一副模板里刻出来的,特别让人铭心。
经过眼前水泥板路的村道,拐进几座崭新的房屋,便到了刘先生新盖房子。进门前,他告诉我这一带是村里新农村改造房,面貌和以前的村落大不一样。
刘先生的新房是座别墅型,有个不小的庭院,目环周遭,更显空旷。院落的中央砌上个山水田园般假山的风景,咋一看有点他给我那幅画中的背景,移于院中的感觉。一会儿,刘先生的妻子从那座洋楼的铜色大门里走出,笑脸始终迎着我,一言不发的往我跟前走来,那模样很虔诚。假山是几块青色的大石块垒成,凹凸起伏的地方还有点缀绿蓝色的植被,在这灰白色的院落空气中显得分外的有些生息。假山的底部有一脉脉清涟涟的水花涌上,水里游着几条金鱼儿,正欢着,讨人喜爱。刘夫人的背后传来一阵小狗的叫唤。在主人的示意呵斥下,那只小狗一下子乖巧的很,直愣愣的瞪着我摇起尾巴。这会儿,刘先生使劲挽着我的左臂,右手的那股力量似乎在宣泄什么热烈的豪情,弄得我油然生出了几分扭捏的姿态,好在不知何时已站在大门口的阿婶一句话道,才使得我缓了缓下意识,赶忙赴前去向阿婶问好。
那一天,那一晚,我是在自我的憧憬与酒精的恍惚中度过一夜。
接下来,忙于参观刘先生的印刷厂以及他这么多年在寻找的活路计划上。我很幸运,第一次用上专业知识的实践,解决了印刷厂的污水处置与弥散于车间空气里的那些浊流般的气息;第一次用毫无生意历练的头脑给他指点迷津。看到他的错愕似的脸庞,久违心头的那种学而致用的怜悯感得到意外的补偿,一股股莫名其妙的暖流在胸口舒展开来。
再接下来的行程,就是陪伴刘先生这位老朋友,一个地方的走,一个地方的看,一个地方的访,可见刘先生的地方人缘人脉极佳。临近离别前,我提了一个请求,想去村后溪边的那条曾经让我多少不眠夜的小径走走。我的朋友哑然回复。只是经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他才淡淡然的回了我一句话,说那里已成了垃圾填埋场。
离开的那一晚。凑巧的是刘先生的企业股东开会去了。空荡荡的庭院里,留下了阿婶和我的闲言细语声:
“阿水,你想不出来农村的变化快吗?”阿水是我喜欢别人称呼的名字。阿婶第一次和我单独聊开话题。
“是呀,村貌改观很快。前次来看到的和现在的楼群对照,发展惊人。”我说大实话道。
“不过……”阿婶的话匣子打开又迟疑起来。透过那庭院张开月儿落下淡淡青色的夜光,隐隐约约突显出一张苍老的脸庞,竟然让我欲言又止。
沉默很久。我才打破了彼此的寂静,说:“这几年,阿婶过得不容易。”
“多亏了你帮了我们不少!”阿婶接过话。
我急促回道:“没什么……帮忙。”
阿婶抬一抬左臂,扳起手指,数上了我二十年前对她们的恩典,弄得我额面上冒了很多汗珠儿。
“不过”。阿婶道“农村是富了,可代价太高了。溪里的水不能洗衣服做饭;人,生起病来好可怕;早上出门,晚上回家,有一鼻子的灰尘;还有……!二十年前,你来的时候。家里虽穷,可到溪涧里捞点小蟹小虾、泥螺什么的,吃得也很香啊!是吗?”
我点点头。无语。
阿婶再次迟疑下去。我和她空落落的坐在那轮渐渐隐现夜幕的月光里,分外生出了几许凄凉的氛围。沉寂一阵儿,刘先生推门踏入院中,飘来了一脸的酒香,笑哈哈的告诉我们一些似懂非懂的喜讯。那一晚,我不知道接下来和刘先生聊了多少往事;也忘了是深夜还是凌晨与他分手,回到自己的睡床。但是,很清楚。临走前,我一定要看看二十年前游过的那条溪水河,还要实地回忆曾经坐在溪边的小石上,朝我莞尔一笑、充斥着野性的那个女孩子。
天刚朦胧的样子,我就睡醒了。穿好衣,洗漱完,我就直逼院落。刘先生已经把车开到院里,在车后部整理什么。走到跟前,我提了看一眼溪水河的要求,他马上答应。
丘陵山坳畔的洼地里,再往里走是百来米起伏不平的荒地,中间有一条铺满小鹅卵石的溪河,大雨后水涨时,深度盈过胸口,水温清凉,水质可口。刘先生的车子转了一场,停下来,隔着车窗,目光一甩,告诉我就在这里。我的眼前被一座垃圾大山堵住了视线,迟疑了一下,把头探出车门窗外,车体的右边有滩水渍,水边长些枯败的小草,比凋零的模样更加悚目。
刘先生不等我犹豫片刻,踩下油门把车子飞奔似的离开,那感觉像似逃避瘟神。
“哥,”刘先生说:“我们连喝的水都危险。”
我终于缓过神来。“这么严重?”问道。
刘先生顾自开着车,一路奔跑起来。临上路的时候,他把送我的礼物安顿好。然后,拉我一块儿坐下,抬起眉头道:“那幅画是我妹妹画的。”
其实,先前赠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幅不应该是他的手笔。但落款却是刘先生的印章,疑虑也就没有了。这会儿,他点明了。所以,也就不以为然的回复知道。
“画一半就停了。”刘先生进一步说明。我拍拍他的肩。点了又点了下头,不言。
“标题写的是—野性。”他接着说
“野性?”我正视他道:“两字!”
刘先生把眼帘垂下。说:“哦。我把画完成,又写上。”
“野性的记忆。后边的记忆是你补上的?”我开口问道。
“是。”刘先生回答我,道:“她说画好送给你。”
我怔了一下。道:“很高兴……想不到她会画画儿。由其兄,必有其妹!你好像对画画不感兴趣了?”
刘先生向我睁目。瞬儿,凄然一笑。
分手时,他似乎欲言未尽,只是车轮滚动,那份依依不舍的很无奈很无奈的表情让我恍然不知如何再道告别。
回家后。我在画面的左上角,题上一首《野性的记忆》词,作为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见证。
然而不久,刘先生的短信打开:
哥:本来我妈那晚准备告诉你。我妹妹虽然已经逝世多年,但她一直以你为荣。即使病魔缠身万般痛苦的折磨时,始终没有放弃最后见你一面的哀求和努力。可是,我们知道你的为人。我们做不到。所以,就骗她说你暂时联系不上。哪知道她坚持得这么苦难,直至年轻生命最后一息还在念念不歇。癌症,是摧毁她的肉体。但无法夺走她心中对你的爱……
我的眼睛模糊了,热泪滑落。
发布时间:2019-05-29 15:49
上述文字是💠《野性的记忆》✨的美文内容,大家如想要阅读更多的短文学、文学名著、精品散文、诗歌等作品,请点击本站其他文章进行赏析。
版权声明:本文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仅代表作者观点。芒果文学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请发送邮件进行举报,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炎阳西沉,夜深矣。余暑未贻,热骸不减,躁动难安。故居斋室犹蒸锅回笼,四壁盖不通风。久居宅内,心浮气躁,坐立不安,心志不宁,不可久待,憋闷也。举头探窗外,且有幽丝凉...
在亚萨园中,爱情女神芙蕾雅享有和众神之后弗丽嘉同样崇高的地位,是女神中的首领。原来是华纳神的芙蕾雅在神族战争以后,和她的父亲诺德以及孪生兄弟夫雷一起来到了亚萨园,...
【萧红简介】:萧红中国常见名。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1933年与萧军自费出版第一本作品合集《跋涉》。在鲁迅的帮助和支持下,1935年发表了成名作《生死场》(开始使用笔名萧红)...
夜深处,星光灿烂落在了梨水前,记得那年,风露斑驳了寺外桃花,柳絮飞扬了一段如水的过往。 古刹悠悠,木鱼声声,几卷未展开的经书,是初见;菩提树下你我共枕梵音,忽有彩蝶...
两个星期前,有天晚上爸爸下班的时候,在市场附近转弯的地方,刚拐出来,猛地看见一辆小车疾驰出来,因为急于避开,不小心让自己骑的自行车擦伤了腿,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缝...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
简介:林清玄,笔名秦情、林漓、林大悲等。台湾高雄人,一九五三年生。毕业于中国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曾任台湾《中国时报》海外版记者、《工商时报》经济记者、《时报杂志...
那天回乡的时候,阳光出奇的好,阴沉着脸好些日子的老天总算有了笑容,晴朗得像歌里唱的解放区的天。坐上8路车,回到了故乡这个五笔老是打不出来土字边的村子。沿着水泥路往前...
【绣花】 墙角,透明的阳光倾泻而下。 这是谁家的庭院,绣花的姑娘端坐在小凳上,一片洁白如雪的布,一枚银光闪闪的针,一堆花花绿绿的线。 姑娘巧手翻飞,穿针引线。 妙手绘春...
清明时节雨,曾忆旧时人。 又一年花红,又一年柳绿。又一年清明节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不变的是孤坟一座,她再也不会变老。变了的,是新坟起绿草,枯叶叠新芽! 顶着微寒的...
箫瑟的秋季,偶尔下起的小雨。那不忍离去的秋儿,缠绵不已的雨儿,是否同样也在勾勒着这没完没了的景儿,弹奏着这秋雨滴窗棂的调儿。 脚步没有目地的徘徊在大街上,那往日的秋...
一墨一情丝,一语一年长! 题记 谁曾轻拂衣袖?一笔朱红,一点青,泼墨挥毫山水间;谁又曾漫步桐乡乌镇?一枝竹篙,一盏灯,情丝渲染至天明。花开无声,叶落有情,一曲水墨丹...
像云一样柔软, 像风一样轻盈, 比月亮更明亮, 比夜更宁静人体在太空里流行; 不是天上的仙女, 却是人间的女神, 比梦更美,比幻想更动人, 是劳动创造的结晶。...
2013年的这一场雪似乎确实是晚了些,这些迟到的小雪花,从清晨一直飘啊飘啊,我的思绪也随着它们一直飘啊飘! 我在想,调皮的小雪花是否又给妈妈增添了白发,它是否已在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