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于夜空,子时天狗吞月。
我很早就回家了,妈妈说,今天,天狗要拿月亮磨牙齿,大家为了赶跑天狗,就得敲盆子碗儿,吓唬天狗。
天狗吞月亮得传说,根本骗不了我,我早早回家,是不喜欢头顶的血月。
月亮也有千姿百态,她也有五颜六色。最美丽的月是黄金月,或者是一轮冰月。那样的月亮,或高或低,泼洒烂银,包裹天地,使得草木朦胧,使得山川变色。我流连忘返,直到妈妈呼唤我回家。
各种美月,我最不喜欢血月,她通红脸颊,又圆又大,这么看着你,要滴下赤色,仰头看着她,她慢慢爬升,天空深邃,她变得奇异,她在银河漂流,天边下了流星雨。
我怕看见血月,血月当空,再美的景色也带着鬼魅魍魉的味道,我就躲进家里,爬进被窝。
今天,嘎嘎儿西施入葬,一辆大车拉走了力白白,人们说,可怜这傻大力,为嘎嘎西施效力,却死在这女人手里,没个人送终,听说尸体被送进医学院,给学生解刨用,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有人说,他把唐唐扔进了古井!这么狠毒!嘎嘎儿西施当然要捅死他!活该他死了没张破席裹尸骨。
人们又在讨论唐唐,说他被埋在嘎嘎西施身边,也算母子有个依靠。
我心理有几分难过,悄悄地落几滴眼泪。
夜很深了,哥哥姐姐都睡着了,我辗转反侧,觉得心里空旷旷的。索性坐起来,壮胆子爬窗户边,看这血月。
这暗红的月亮,又痴痴地看着我,我忽然觉得她绝世得美丽。
这样温润的颜色,这么光滑细腻,珠玉光泽,她静静地看着我,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我不再怕她,我扭扭头,大家都在睡觉,我爬起来,踩上五色得绣花鞋,拐到外屋,打开门,溜到院子里。
很晚了,院子里荡漾着丝瓜藤,洁白的花朵爬满屋顶,有几支藤蔓泼拉拉喷薄而出,直指青天。
我喜欢月色,并不害怕夜色。这小小院落,到处是我的宝地。
我钻进葡萄架底下,葡萄已经米粒般大,坚硬结实,一嘟噜一嘟噜,柔软的葡萄须子缠住他们,托起这些爱子与爱女。
葡萄架外,吊着大大小小得丝瓜,碧玉得船只晃啊晃。
我高兴起来,趴在纸箱子上,大模大样地看着月亮。
她原来可以这么美!我想,她可以这样红。她为什么这样红?
你说为什么这样红?有人回答我,红的像那燃烧的血?
我大吃一惊,转过头去,惊悚万分,也许,我会看到一个儿!
墙角有几株鸢尾,娇俏的花朵昂然挺立,人们都说他们是地狱之花,我带他们回来时,只爱她的美丽,又猜测他们神秘得身世。
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
可他们在小院落的边边上,开的花叶双茂,趟一串明丽得琉璃鲜花,大有蔓延得趋势。
如今,月色朦胧,夜色阑珊,无边无际的水银罐里,有一黑影落寞地站立,我只看得到他的眼睛,这眼睛白光,流血泪。
我不觉得怕,我以为自己又睡熟,进入了梦境。
他分开鸢尾,拈一朵花,这火红的花朵滴下血来,溅落到四周,这人持花而来。
你是谁?我又问,心疼被折掉的花朵,又不好批评他。
我是白力吧他说,我白白给人家打工。所以,我被叫做白力吧。
是你!我的眸子缩紧,你是个鬼吧?
谁又不是鬼?他走近来,俯视着我,老妹子,你看这世界,谁不是鬼呢?
你我没有出声,大家都说老妹子爱说鬼话,人们还说同学们鬼灵精,要不就白话谁家的大人鬼鬼祟祟,这都可以叫做鬼吧?我心里有疑问,就没有了大勇气回答,也许是吧?
何止也许?他复说到,人还不如鬼!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唐唐是你害死的吗?我气愤起来,唐唐是我的好朋友,我有权利跟他算算账,唐唐是小孩子!你怎么下得手?
唐唐?他说到,又笑起来,嘎吱嘎吱地声音,让人耳朵发麻,他坐下来,胸口有一个大洞,呼噜噜地喷涌血沫,我觉得他肯定很疼吧,心里不想追究唐唐的事了。
唐唐啊!他低声说,他想要赶走我。他觉得翅膀硬了,不想要我了,想赶走我!
唐唐不是那样的人。我回答他,唐唐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他抬起头来,苍白得脸上有几个分明的大牙印子,这牙印深入骨髓,凝着紫黑的痂,他的眼睛睁得好大,眼眶都裂了,惨白得骨茬儿翻出来,脸上血肉纵横,模糊一片。
我吓到你了么,老妹子?
没有。我坚定地说,我经常做这怪梦,谁会被自己的梦吓到呢?
做梦?他说,哦!对对对!我们是在做梦!
不!他忽然嚎叫到,不是梦!不是梦!是一场空啊!空!
我怜悯地看着他,鸢尾花陆续开放,这明艳的花朵绽放花瓣,无数星芒散到周围。
花朵越来越多,触角一样的花丝缠绵地翻出花瓣,卷叠起来。
花叶迅速凋零,腐化成泥,消失不见了。
我惊异地看着,终于觉得害怕,也许,这不是梦!也许,我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要回家了。我说,天太晚了,力白白,我要回家了。
回家么?他说,又走过来,老妹子,我可以回家么?
我闭了嘴巴,寻思寻思,实在忍不住怕,就要撒泼哭了,二哥睡在外屋,他可什么也不怕!他听到我哭,会把这力白白打跑了。
你当然可以回家!我敷衍到,谁都有家!
我没有家!他说,暴怒起来,我把
他停下来,不再说话。风又呜呜吹起来,竹门晃荡着,大片得鸢尾飘浮到半空,一架小桥落进鸢尾里。
随着桥落下,无数水汹涌而来,波浪翻滚,鸢尾花撕掉花瓣,像血丝一样追逐浪花。
我在看电影。我告诉自己,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在梦里看电影呢!
力白白看这河流与小桥,若有所思,他离开我,踏足水面,向小桥走去。
他飘动起来,佝偻的后背,披散得乱发,他的后背有几个血洞,每个血洞都流出鲜血,这么汩汩流着,沥沥淋淋一路,他走近小桥,桥上有一妇人。
我凝视这女子,她竟然是嘎嘎西施。
我真怕起来了,难道,这些儿们都喜欢找老妹子玩么?可老妹子不喜欢你们!
河水腾腾地动荡,小桥若隐若现,血月的光辉大盛,火焰冲天,只这火焰是冷光,无一丝温暖。
嘎嘎西施依着桥栏杆,她看向我,我觉得膀胱涨满了,只想遮住眼睛,又舍不得不去看这妇人。
她好美,仙女一样凌风站立,苍茫夜色中,乌发飘起,雪白的脸,耳边簪一朵小鸢尾。
她伸出手,这手皆是鲜血,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我傻呆呆地站着,只想回家去,可院落成了河流,我一个人站在葡萄架底下,不知哪里是归途了。
我没有把唐唐扔进古井里。力白白说,唐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唐唐,那又能怎么样呢?
嘎嘎西施看着他,没有出声。
唐唐是我的儿子。力白白说,老妹子,你还这么小,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话,真对不起。
唐唐?他!我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人都知道,力白白是嘎嘎西施的野男人,要霸占嘎嘎西施,杀死了唐唐,嘎嘎西施为儿子报仇,杀死了力白白。
可这剧情大翻转,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咬咬舌头,只觉得疼,我恐慌起来,我这是进了鬼世界了吗?
唐唐是自己跳进了古井。力白白说,他要求我不再进他的家!他的家!连他都是我儿子,我儿子却要求我不能进他母亲的家。
真乱!我捂住耳朵,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听不懂!
我们怎么会同意?他又说到,我们分离那么久,好容易在一起,怎么会因为这个要求再分别?
唐唐这么血性。他复说,跳进了古井。
我彻底呆住。
力白白顺着水流爬上去,进了小桥。
嘎嘎西施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血月忽然爆炸,碎屑纷飞,烟花易冷,爆竹生寒。
我觉得遍体冷意,唐唐得凤眼满是痛苦。他仿佛又到了这个地方,凄苦地看着这河流,告诉我,这是忘川。
忘川河畔,遍生鸢尾,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
一生一世一双人!力白白说,他看着她,伸出手,这手干枯,青筋崩裂,他颤颤地伸着手,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应。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轻轻念到,心里酸楚又凄苦,竟然想嘎嘎西施接纳力白白。
风凛冽地吹,血月余晖嗖嗖地旋过,这忘川河翻出滚滚白浪,我极目远眺,见这小桥远去了。
我睁开眼,已是子夜,天狗吞噬血月,天空慢慢暗黑。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把脸伏在膝头,新的凄楚感觉落到心头,我复抬头,天狗吞噬了血月,古老院落暗沉一片。
葡萄架越发葱茏,爬得高了。
发布时间:2022-02-03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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