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的二三事

　　我相信每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都有伴随着他们成长的或新颖，或奇特，或恐怖，或诡异的故事。无论是道途听说的，还是亲身经历的。经过讲述者声情并茂的渲染，仿佛自己就是事件的主角。而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这些故事像一朱朱磅礴而出的秧苗，在经历着光阴的滋染后，迫不及待的要长出属于自己的枝繁叶茂。

　　很幸运的是，我经历过这样的童年。即使现在并不常常回去。但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那些流逝的年岁。他们都埋在了记忆的深处，偶尔会爬在光阴的门口，望一眼没有头的未来。好在，那些流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故事，给予我记忆的支撑点。好让我明白我从何处来，最终到哪里去。

　　今天要和各位分享的故事都是身边的叔伯亲身经历的。有一些自己也是见证者。奈何当时年岁小，一些细枝末节并没有记得很深刻。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一个故事至今留给我那种莫名的感慨和震颤。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伯母异于常人。这种“异于”，并非指她有特异功能之类的。用我们老家的方言讲就叫“仙姑”。通俗点讲，就是谁家有小孩生病哭闹不止，大人想念去逝的亲人，家里出现了莫名其妙令人胆寒的事情，统统都会找我伯母。所以，在那时候的乡下，伯母这样的人是有着非凡一般的地位。因为这样的人是需要讲究机缘，讲究潜力的。

　　其实我不喜欢去伯母家，在小时候的内心里，看到那些大红大黄的幔布，和伯母仿佛着魔一般的行为举止中，小小的我内心里有一种无可名状的不安和恐惧。那天因为家里大人都有事外出，奶奶不放心将我一人留在家里，就把我送到了五里之外的伯母家。途中要经过一片茂密的，遮天蔽日的杉树林。就是这片杉树林，在第二天我回家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导致现在经过那里的时候还是会不寒而栗。这个稍后会讲到。

　　那天在伯母家睡得并不好。因为是和堂哥睡在阁楼里。恰巧那一段时间伯母说不太平。每到半夜总有一些“人”来敲他们家的窗户。如果不呵斥他们几句，他们也不会过多纠缠，顶多就是在离去的时候，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再加上阁楼低矮压抑。把我可吓坏了。那整整一夜，都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撑到天空发白鸡叫的时候。天快亮的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在堂哥起床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是被烟烛的味道呛醒的。那时候对于这个味道分外敏感。睁开眼就意识到，有客人到了。我蹑手蹑脚的穿好鞋，要下楼。刚走到楼梯口拐角的地方，就看到伯母手里握着一把香，朝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位，眼睛半闭着，嘴里念念叨叨，神情肃穆而庄严。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憔悴疲惫的妇人，仿佛是赶了好远的路，披星戴月而来。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满脸哀伤的神情。好一会儿，伯母才转过身，对妇人说，你过来吧。我没有跟过去凑热闹，一般这种情况下，无关人员是要回避的。哪怕是和我伯母朝夕相处的伯父或是他们家人。

　　半小时以后，一切琐碎而必要的程序结束。妇人离开后，伯母好像也是极累。长吁一口气，说了两个字，造孽…

　　见我们都在，伯母主动说起了这件事。其实往常伯母也是要跟我们分享这些故事，只是我们都不愿意听。我们情愿去看那些动画片或是去山上摘野果，也比这些事情有趣得多。

　　妇人是住在离我伯母家30里开外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说是村，其实也只是们一家而已。早些年也是有一些人家的，因为交通闭塞，信息滞后。后来渐渐的都搬出来了。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妇人也确实是凌晨三点就出门了。头上顶着星辰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赶到伯母家。一走进伯母家，仿佛人被掏空一样，软绵绵的就要倒下，浑身没有力气。伯母倒了一杯水，让她先歇息。伯母笑着轻声细语的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妇人一脸愁容，嗯了一声。伯母接着问，人都还好，就是家里的牲畜都遭殃了，而且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妇人的脸一下子白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伯母说，你可要救救我们家啊，我们实在撑不住了……

　　原来，那妇人家原本也是平淡安稳的一家子。虽然生活清苦，好歹也是一团和气。一家人勤勤恳恳，老实本分。家里男人为了让妻女生活的好一点，就提出到县里找点活干。妇人起先不答应。后来禁不住男人的执拗，转念一想，也好。一来补贴生计，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经济压力陡然增加。二来，男人嘛，终归多要多见见世面。一辈子窝在山里头，确实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

　　半年后男人回来了。穿戴也洋气了。说话嗓门也大了。妇人看到男人的变化，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照理说，这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了，本身是一件好事。可如果连秉性善良也一并改掉。那就已经给今后的麻烦埋下了伏笔。

　　一开始，男人嫌弃妇人臃肿笨拙，手脚粗糙，说话粗声粗气，饭菜不是咸就是淡。看妇人闷声不吭，男人愈发无理取闹起来，不仅不下地干活，还对妇人每月初一十五为菩萨上香朝拜冷嘲热讽。本来妇人为了家庭也是忍气吞声，唯独对丈夫这件事大为光火。大声质问到：我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累的腿肚子打颤，你倒好，去了一趟城里，你真就以为你就是城里人了，我拜佛碍着你了，我心里有菩萨，是希望菩萨保佑我们一家子太太平平，健健康康。男人阴阳怪气的说，你一天天拜这拜那，有个屁用。家里还不是这样，要不是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以为你能过的这么安逸。你看看你，邋里邋遢，孩子教不好，家里搞得要什么没什么，拜拜拜，拜个球……男人越说火气越大，随后一挥，佛龛上的菩萨应声落地，支离破碎。那妇人一看，楞了一下，突然就疯了一样，拿起掉在地上碎掉的佛像一遍踩一边狠狠的说，不过了，不过了，都不要过了，你个不要脸的，才出去多久，祖宗你都不要了……来来来，你不是嫌我难看吗，来，往脸上打，破相了你才能更加理直气壮的去找相好的。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一场闹剧，在两人的精疲力尽中硝烟落定。

　　暮色四合，乡下的农村本来就黑的比较早。两人各自吃完饭气呼呼的分房睡。妇人带着孩子在房间里，丈夫睡在小房间里。也不知道睡到几点，迷迷糊糊中，两人都感觉到门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声响。像是大风刮起门板的声音，又像是有人拎着锤子擂房门。还有异常尖锐的哨响在屋顶翻来覆去的滚过。如此寂静的夜，这不寻常的现象让夫妻两胆战心惊了一晚。

　　天明妇人去鸡舍喂鸡，平常好好的一群鸡，那天像吃错药一样，不是扑棱棱上蹿下跳，就是呆呆的萎靡不正。妇人以为只是农村里常见的鸡瘟，大不了这些鸡没了之后难过一段时间。结果一天过去了，这些鸡除了反常表现，倒也没什么。一家人也没往心里去。

　　那一夜风平浪静，夫妻俩都以为自己想多了。第二天妇人再去喂鸡的时候死了一只。没在意。因为这种事在农村再正常不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天，鸡舍里的鸡都会死一只。如此十来天，鸡也全没了。妇人以为这下消停了，不曾想，后来家里的狗，猫，猪都断断续续的死去。和鸡不同的是，这些家畜死前没有任何征兆，好好的。第二天起来一看，死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每天不多不少，刚好一只。除了小孩子之外，家里的两个大人也是时常性受伤，不是切菜时手被切到，就是下地干活踩到碎玻璃。总之，这样的生活状态太不平常了。

　　妇人还是在家里的牲畜只剩几只的时候，打听到伯母家。她一来就看出了她的遭遇。我问伯母是怎么知道的，伯母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伯母问妇人，你可知你家里的菩萨是什么菩萨?妇人摇摇头，说不知。伯母说，是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菩萨本是用来供奉，使人心生敬畏，让世人明白，什么事有所为，什么事不可为。如此，保佑世人健康，家宅平安。你倒好，因为两口子吵架，竟然把菩萨摔碎?这是对菩萨的大不敬。那天夜里，是菩萨警告你们，你们已经犯下错误。

　　你们也算是前世积德，所以你们养的那些牲畜是代替你们去了阴间。如若不然，你们家人都是危险的。幸亏你今天来了，再晚来几天我也没办法了。

　　伯母吩咐妇人回去和丈夫再去请一尊菩萨，好好侍奉。每天在太阳升起的方位，手持七根香，虔诚朝拜七下，如此七天即可。

　　妇人千恩万谢回去。

　　我问伯母，世间真有菩萨吗?伯母笑笑说，有的。他就在你心里。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尊佛。关键在于你们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有人把他放在正中央，让菩萨时刻感受到他的热诚和真挚。有人把他放在角落积满尘埃，不闻不问。世人都太自大和虚荣，总在追求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却忘了人世轮回。每一个善举，每一次恶念。都被留存，记载。你不会知道在哪一世，哪一天，就会被兑现。

　　伯母的一番话，我不太能明白。但它们却已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种子。直到长成今天的苍天大树。

　　因为不喜欢住伯母家，执意要回去。伯母的意思是要我等在外面干活的堂哥回来送我回家。我怕到时候伯母又找借口留我，偷偷的溜了。结果，在路过那片杉树林的时候出事了。

　　作者寄语：只是想把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边或是听来的一些故事和素不相识的朋友分享。如果因为我的故事能给各位带来一些新的想法，观念的转变，甚至仅仅只是无聊时间的打法。如此，便是我最大的慰藉了。晚安，各位!

发布时间：2020-09-02 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