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花开

　　【一】
　　夕阳的余光映在河边一排排垂柳芊柔浓稠的发丝上，两只归巢的鸟儿站在微风摇曳的枝头，用细尖的嘴巴相互梳理着零乱的羽毛，不时，抬起头，用眼睛警觉扫过周围。夕阳慵懒撸起柳叶，安谧躺在树下的长方形石凳子上。
　　吴羽，静静的坐在有些冰冷的石凳上，右手轻搭在紧紧依偎身边笨笨的头。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被夕阳漂染成金红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几尾鱼儿拔河般卖力拉扯着红丝带一样纤细的水草，来来，回回；细长的水草像一只只柔软少女的手臂，左左，右右，摇摆拨弄着水波，圈圈涟漪追逐着向岸边晕展。
　　吴羽，起风了，快回家吧，你的身体不好，小心着凉感冒。一个来河边跑步的同事善意提醒到。紧接着一声幽深无奈的叹息碎落风中。
　　暮春的傍晚，微风裹着丝丝雾霭夹杂着缕缕凉意，吴望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用手扯紧外衣，缓慢地站起身。夕阳浸染下，他那蜡黄微黑的面容显得更加呆滞苍白。由于长期透析的原因，头顶上，那仅存的稀稀疏疏的零散毛发，像沙漠中久旱干渴的小草，无精打采焉焉着；一片片病态的灰褐色斑点，抢占去了三分之二脸的地盘；微驼的后背，载满岁月沧桑的包袱。尤其是他那一双深渊无底的眼睛，沉淀深不可测的秘密，流淌着勾兑着冷漠和无奈的忧伤。他机械的收回飘渺冰冷的目光，蓦然间，一丝柔软滴在笨笨身上，是柔软如絮的绵柔，此一刻，他的眼睛绽放出是无尽的柔情。不知从何时起，潜意识里，笨笨已经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倾听者；虽然，它只是一只不会说话小狗，但是，很多时间里，它会安静的听他说着属于他的喜怒哀乐；也许，它并不能完全弄明白他，至少，吴羽感觉笨笨许多时候是懂他、明白他，更相信笨笨永远不会离弃他。
　　回家了，笨笨。笨笨迅速跳起来，转过身，一溜烟向前面冲去。不时，回过头，停下来，等着落在后面的主人；然后，再跑上一段路，回过头，停下来，等着。。。。。。
　　这是一个新落建的小区。小区门前，是一条四车道宽敞的水泥公路，道路两旁新栽的梧桐树已经铺满绵绵密密巴掌大小心字形叶片，绿化带里零零星星点缀着紫色、粉色、白色各种小花。偶尔，可见三两只披着彩羽的蝴蝶嬉戏其中，笨笨飞一样追扑着蝴蝶，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弄得自己一副狼狈粘混满身泥土，吴羽笑着叫着笨笨。
　　这是廉租房小区，一排排紫红色墙壁的六层楼房，环境干净而整洁。年前，符合条件的吴羽。刚好分到一套二层两居室50平米的房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窝，可以安心生活了，再也不用担心房东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出租房里三天两头要收回房子。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笨笨嗖一下捷足先登窜进房间。屋子里，安静而冷清，这种安静让人不敢大口呼吸，这份冷清让人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是一个没有半点温暖孤寂的家。
　　妻子腊梅和儿子过了元宵节就出门打工去了。
　　其实并不是只是妻子和儿子，随同还有剑飞。
　　剑飞应该算是吴羽家的老熟客了，他是腊梅十几年前做营业员就认识的朋友。也可以说：剑飞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自从02年吴羽得尿毒症以后，每个星期都要做两次透析，为此，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到后来，亲戚，朋友甚至连父母和兄弟都避而远之。刚开始，靠着腊梅经营的棋牌室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可是，面对每年一笔不菲的透析治疗费，已经是负债累累。腊梅只能关闭棋牌室，选择和儿子去外面打工，留下吴羽孤零零一人艰难渡日。
　　腊梅的老家在内蒙的农村。在她懵懂的年龄时，在外面当兵的叔叔，转业时不想再回到那个风沙肆虐生活贫困的内蒙家乡，就申请来到了这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安家落户。腊梅上高中那年，爸爸妈妈和叔叔说尽好话，叔叔终于做通妻子的思想工作，勉为其难的让腊梅和妹妹过来这里读书。
　　也许是生长在北方原因，腊梅的性格具有北方人豪爽、开朗、真诚。虽然，初来乍到，她并没有星点陌生感，无论男女同学，很快都能成了她好朋友。
　　她，天生一个让人羡慕嫉妒的1,65米袅娜身姿，杨柳细腰，披肩长发。虽然，没有白净皮肤，但，丝毫掩饰不了她的亮丽貌美。
　　高中毕业后，没能进入高等学府的她，再也不想再回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所以，叔叔通过人际关系，让她到一个五金店做了营业员。
　　岁月，如白驹过隙；时光，斗转星移，转眼腊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婶娘的撮合下，腊梅认识了在服务公司在厨师的吴羽。
　　吴羽，五短身材，性格孤僻，少言寡语，相貌平平；无论，从哪一方面，他和她都是很不般配的一对。可是，在那个城市户口高于一切的年代，任凭你貌美如花，没有城市户口，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他人的权利，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来，腊梅，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好在，吴羽，性格温和，对腊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当然了，像吴羽这种条件，要想在城市里找到一个有模有样的老婆，可以说比登天还难吧。能娶到这么一个小自己六七岁年如花女子，他感到很知足了。他那些同事看到腊梅，再看看自己的身边人，从心里羡慕不已。
　　结婚一年后，腊梅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吴羽，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爱说话的他，用他独有方式表达他对腊梅的爱，本来就是厨师他，每天，变着花样给腊梅做好吃的。腊梅，是这个家里的王，是他心里的女王。吴羽，喜欢被她呼来喝去，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甜蜜。
　　即使在家中，吴羽也是沉默寡言。腊梅，曾经开玩笑的用笔记下吴羽一天说话的次数，九句。真正是金口玉言腊梅戏侃道。吴羽笑了，浅浅的笑意开在脸上，就连笑，吴羽也吝啬的不出声。
　　因为性格的原因，吴羽很少结交朋友，空闲时间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结婚以后，他们一直是住单位宿舍，一个宽宽大大的平台上，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木，一年四季花香四溢，争奇斗艳。休息时间，他常常拉着腊梅逛花草市场，买花，他从来不心疼钱的。他爱那些花花草草绝不亚于老婆儿子。
　　一次，腊梅的一个同学来家里玩，对其中一盆淡黄色的腊梅情有独钟。腊梅是个拿东西不当回事的很大方的人，没有经过吴羽同意，就自作主张的把它送给了同学。这一次，吴羽可是真的生气了，结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腊梅闹了一个星期的别扭。要知道，这些花花草草每一盆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倾注他休息时间的全部心血，尤其是这盆腊梅更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真的宝贝它，也许或多或少缘于妻子也叫腊梅吧。后来，他花了好久，跑了许多花鸟市场才买到一株淡黄色的腊梅。
　　虽然，几年前单位折迁，加上自己身体生病，不得已把一些花陆陆续续送给朋友，唯有这一盆腊梅跟着他搬迁几处。自从妻子出门打工以后，这一株腊梅就成了他的精神依赖，从心里感觉这一株腊梅就是妻子的缩影。
　　住进廉租房以后，这一株腊梅花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可以安枕无忧的在自己的屋檐下郁郁葱葱花开灿烂了。因为，它的美丽、璀璨、馨香只是属于这个家，只是属于他一一吴羽。
　　吴羽站在阳台上，极尽温存地抚摸着腊梅的叶子，朦胧中似看到妻子笑容，但很快，这个笑容就变成了剑飞。一阵电击般心疼顷刻间流遍他的全身，一丝无法扑捉的凄苦从脸上掠过。
　　【二】
　　几个月前，腊梅从单位下岗了。出来后，就来到丈夫的哥嫂经营的自行车店里帮忙。
　　每天早上八点以前，腊梅就要早早来到店里，开了门以后，再把自行车一辆辆推出来。当腊梅把四五十自行车全部推出摆好，又要忙着整理和补齐缺的货。等一切都忙清以后，嫂子才姗姗而来。
　　剑飞和弟弟的自行车店和腊梅紧挨着。剑风身高1,74，精明干练，随和热情。每当忙清自己店里的事后，就会热心过来帮助腊梅。因为腊梅刚来不久和他不太熟悉，对他的帮助腊梅总是感到不好意思，曾婉言谢绝过。可是，剑飞笑笑说，大家都是门旁邻居，帮这点忙应该的。他仍然一如既往继续帮下去。
　　生意空闲时，俩个人也会站在店前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侃侃天南海北。
　　随着时间的推移，俩人间渐渐地没有当初的陌生感。虽说是男女有别，可是生长在北方腊梅，就是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脾气，对人真诚宽容。简单的说：就是属于那种胸无城府不会使心眼的人。也许女人就是这样，嘴总是闲不住，总是喜欢吃点小零食什么的。腊梅当然也不例外，无论她买什么好吃东西，一定会首先分一份给剑飞。因为丈夫吴羽是厨师，烧的一手好饭菜。于是，不时，腊梅还会请剑飞回家吃饭。剑飞是个花钱很大方的男人，每次去腊梅家，剑飞都会买上吃的或者给孩子买玩具带过去。就这样，一来二往中，剑飞和吴羽一家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有好事者，把腊梅和剑飞的关系添油加醋传给剑飞妻子小君。这天早晨，刚刚整理好店里的腊梅正在和剑飞说话。只见一个身材微胖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年轻女子，满脸怒气来到剑飞和腊梅面前。就是你昨天和我们家剑飞一起去庙会的吧?，是剑飞的妻子小君。她用手指着腊梅气势汹汹问到。还没等腊梅说话，剑飞就连忙把妻子小君拉进店里。腊梅默然的站在那里，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委屈的噙着泪，默默回到自己的店里。骂骂咧咧声从隔壁不时飘进腊梅的耳中，偶尔，夹杂着剑飞微小的劝解声。不要看小君个子才1,58，嗓门可高了。难怪人家说脖子短适合唱歌的呢，而且还一定唱高音，呵呵，像刘欢和韩红。小君的吵闹声还是惊动了左右门邻，不时，有三三两两人聚集的，神神秘秘的咬着耳朵，似在觊觎某种珍稀奇古玩般兴奋。腊梅默默地坐在店里流泪难过，心情更是乱糟糟。
　　自从出了这件事以后，小君也有时间就来店里坐着。偶尔，还会对着腊梅的店里指桑骂槐说些难听话。为了避开小君少生闲气，腊梅不再去自行车店做事了。
　　剑飞这些天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烦恼和不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害的腊梅连工作都没了。从第一眼见到腊梅，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就是想毫无理由的帮助她。他喜欢听她那带有东北口音的柔软的声音；喜欢听她说她家乡的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喜欢和她在一起那种轻松快乐的心情，这种感觉是他和小君在一起从来没有的；喜欢去她家吃吴羽做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和那份乐融融的气氛。太多的喜欢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自从小君来店里闹过以后，剑飞从心里感觉对不起腊梅。本来那天去庙会就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还有腊梅的老公吴羽。那天，是一年一度的庙会，腊梅头一天就邀请剑飞一同去。她告诉剑飞，吴羽还做了好吃的带着。腊梅说，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还没有去过庙会呢，所以这次一定要去好好逛逛。剑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没有告诉小君自要去庙会，一来怕她要跟着去；二来就是担心她胡思乱想。那天，他开了门让弟弟看着，自己就从店里直接去了庙会。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偏偏小君那天有事经过店里，看到不剑飞不在店里。从弟弟口中才知道剑飞是和腊梅一起去庙会了玩了。小君本来就是生性多疑，加上剑飞又没有告诉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嗖嗖嗖窜上来，气的满脸通红回家去了。
　　剑飞那天玩可开心了，他完全被腊梅的开朗活泼的性格所感染。她就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一路欢歌一路收获着新奇。她不时攀上峭壁采下一朵噙露饮风的紫色蔷薇；一会又跳到巨石上做一些惊险的动作，让人着实为她捏一把汗；一会她又在琳琅满目的庙会商品摊位前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一整天腊梅都处在兴奋和快乐里。他们三个人一直到玩夕阳归山人才依依不舍回家。
　　让剑飞万万没有想到刚进门，迎面小君就大哭大闹起来。虽然，他极力解释，告诉小君还有腊梅的丈夫吴羽一同去的。可是小君就是不依不饶，闹了一个晚上。本以为骂过、哭过一切都会过去，没有想到第二天她竟然跑到店里找腊梅。为此，剑飞真的生气了，好久没有搭理小君。
　　这天，关了门以后，剑飞拎着买的荔枝来到腊梅家里。正好是吃饭时间，吴羽连忙把剑飞拉进来，看到他欲言又止别别扭扭的样子，腊梅呵呵笑起来剑飞你怎么了？几天不见像个女人似，变得矜持和腼腆了。从腊梅轻松快乐的话语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剑飞快坐下，我们俩个喝两杯。吴羽已经拿杯子，倒上了酒。今天是你有口福，我花了一个下午包的荠菜香菇饺子。也许是这些天心情压抑，剑飞很快就有点微醉了腊梅，是我不好，不要生小君的气，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剑飞面带愧疚，目光落在脚边的笨笨身上。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么没有度量的人，早已经忘了。腊梅安慰着他说。腊梅，你准备做点什么吗？剑飞望着腊梅。没有想好做什么，你说我能做点什么呢？腊梅充满期待的问到。我想了好多天了，想让你开一个棋牌室，不知道你喜欢不？剑飞说出来自己考虑许久的想法。棋牌室？是呀，投资又不大，工作也不累。正好，我有一个朋友开棋牌室的准备出去做生意。如果你同意，就接过来做着试试。看样子剑飞是早已经想好的。可以呀，我下班我可以去帮忙的。'吴羽高兴的赞成说。转让费要多少?怕我们手里钱不够。腊梅面露难色。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好的，只等你同意就好。剑飞把目光投向腊梅，一道电击的暖流让腊梅脸不自然的红起来。这一切没有逃过剑飞的眼睛。
　　在剑飞热心的帮助下，棋牌室很快就开业了，没有让腊梅费半点心，剑飞把一切办的妥妥当当。这样的事，要是换在吴羽身上，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本来就不爱说话的吴羽，遇到事就畏畏缩缩，吴羽永远无法和剑飞相提并论。腊梅就这样做了棋牌室的老板娘。每天帮助客人端端茶倒倒水，腊梅本来就喜欢打打麻将，所以无事就坐在旁边看看牌，碰到不凑巧缺少人手，腊梅就亲自上阵玩上几圈。剑飞更是游说把自己那些喜欢玩牌的朋友都拉了过来，每天，他都会抽出时间过来看看。
　　坐在牌桌边看麻将的腊梅总是心不在焉，有两天没有看到剑飞了，腊梅心里空空的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为什么连一条信息也没有呢？生病了？还是遇到什么事？到底怎么了？腊梅越想越心神不定。她起身来到阳台上，这是一个半封闭阳台，阳台上那一株挂满花蕾的栀子花散发缕缕馨香，已经开了的洁白如雪；半开半闭的似少女羞涩的浅笑；那躺在浅绿手掌般花托里的花苞似睡着的婴儿隐约着白嫩的肌肤。腊梅弯下腰，轻嗅着花香，一滴清泪蓦然落在洁白的花瓣上，她忙着用手去擦眼睛，却越擦越多泛滥成灾。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心好乱好烦？是不是我已经。。。。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有这种念头。腊梅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
　　虽然，当初嫁给吴羽并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是，吴羽对自己和儿子真的很好的。结婚这么久，自己连一顿饭都没有做过，每次，她要帮忙时，吴羽都说她做不好，不让她动手。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是吴羽心疼她爱着她，不忍心让她做任何事。就连那一次小君骂她，吴羽知道后，半点责怪都没有，还劝她不要往心里去，说自己相信她。吴羽对剑飞也是非常好的，他说，这个棋牌室多亏剑飞帮助，出钱又出力的。所以每次剑飞来时，吴羽都会做上一二样好菜款待他。
　　腊梅何尝不知道剑飞是喜欢自己的，从他那充满深情的眼神中她感觉到爱的温暖，每当四目相遇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悸动。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为什么两天不见他，心里就这么烦躁郁闷？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为什么有他在身边心就会踏实，就会感觉幸福和温暖？爱？这是不是就是爱？这种感觉在吴羽身上从没有过。想到剑飞，腊梅心里就感觉有一溪甜蜜在流淌，想起剑飞对自己的林林总总，一抹笑意划过腊梅嘴角。腊梅跑哪里去了，帮忙倒点开水，渴死了。玩棋的李姐喊到。来了。来了。腊梅抹了抹眼睛，快步回到房间里。
　　晚上十点多以后，棋牌室里面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腊梅正准备拖地回家，剑飞来了。从剑飞的堆满愁容的脸上，腊梅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怎么了，这两天都没有看到你？看你脸色好难看。腊梅关心的问到。剑飞挤出一丝苦笑，又摇摇头。到底怎么了？干嘛磨磨叽叽的，真是急死人。腊梅的脾气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我要走了。剑飞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走了？去哪里？为什么？腊梅真的急了。去深圳，朋友让我们过去帮忙。不可能的，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要出去的，你出去店怎么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凭着感觉腊梅相信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简单。经不住腊梅的再三追问，剑飞慢慢告诉了出去的真正原因。
　　原来，自从小君知道他和腊梅的关系后，日子就这样每天在争争吵吵过着。如果剑飞回家晚一点或者在外面有事，回来以后，小君就会冷嘲热讽或捕风捉影说他一定和腊梅在一起。有几次，小君竟然打电话给剑飞朋友去证实剑飞说的真假。因此，剑飞在朋友圈里没有了面子，两人的关也系渐渐地冷淡起来。当小君知道剑飞帮助腊梅开棋牌室时，和剑飞闹的更凶，她警告剑飞：最好不要让她知道他去棋牌室，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让腊梅的棋牌室开不下去，骂的她臭名远扬。原来这也是这些天剑飞没有来棋牌室的真正原因。剑飞说：其实，他不是害怕她闹，他是担心她伤害到腊梅。为了让小君放心，为了不让她找腊梅的麻烦，也为了逃避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刚好，朋友要他去帮忙，所以他就这样决定出去了。剑飞说完这些，低垂的眼睛分明是湿润的。这个决定对腊梅来说太突然了，腊梅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只是感觉顷刻间心被掏空一般，茫然而无措，身体微微颤抖着。
　　剑飞站起走到腊梅面前，深深地注视她那无助凄冷的面容，阵阵心疼怜爱拥上心头，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眼睛红红的腊梅双肩，不要难过，我会天天给你电话的。一定会的！这个时候，剑飞只能用这样苍白无力语言来安慰被忧伤包裹的腊梅。可以不去吗？你可以不用来棋牌室，只要我知道你仍然在我的身边就行。腊梅低低的声音沉重的好像从远故而来。剑飞情不自禁的把楚楚可怜的腊梅拥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他和腊梅认识这么久，虽然，彼此心里爱恋着，但是，他和她始终没有越雷池半步。这一刻，他突然好像拥有她，他知道她同样也期待着这份来自心灵深处爱的相守。两个人就这样相依相偎着，炙热的爱恋顺舌尖的温度融入彼此的血液，汇成潺潺的小溪，流淌在身体的经经络络。。。。。
　　剑飞最终还是走了，留给腊梅的是无限的思念。腊梅还是日复一日的在棋牌室里忙碌着。剑飞每天都会按时给腊梅打电话，剑飞的电话成了腊梅的情感世界的全部寄托。剑飞告诉她，他在朋友那里做的很好，收入也很可观。剑飞还告诉她，等她生日时会送她一份礼物。腊梅兴致勃勃告诉剑飞，她的棋牌室生意一直很好，这其中都是剑飞的朋友在照顾生意，可是就是控制不了想念他。腊梅哪里知道，剑飞走的时候一再叮咛朋友好好帮忙照顾腊梅和棋牌室。身在外面剑飞，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她。
　　【三】
　　日子在残垣断壁中缓缓穿行，这段时间，腊梅的棋牌室生意突然变得冷清起来。一打听，才知道在腊梅棋牌室不远的又新开了一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气候忽冷忽热的原因，吴羽发热已经好多天了，虽然吃了药吊了水，可是，就是不见好转。昨天，医院建议做个全面检查，看是否可以找到发热的真正病因。
　　反正棋牌室生意也没有什么事，腊梅叫来妹妹照看一下，自己陪着吴羽一起来到医院。要说这医院生意没有哪一天是冷清的，做个检查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从楼下爬到楼上，本来就患有糖尿病的吴羽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几趟，便气喘吁吁脸色蜡黄。好在该检查都已经做了，腊梅便让他在医生办公室休息等着，自己再去一个一个科室取化验单。
　　当腊梅把一沓化验单递到医生手中，医生脸上瞬间的表情让她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命运之神没有把幸运带给这个善良诚实的老实人，却用无情之手把他推到生死线上。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无法预料，检查结果：吴羽患上了严重的尿毒症。因为是由糖尿病转为尿毒症，医生说，吴羽的生命不会长，也就两三年生存期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腊梅感到了从没有过的绝望。泪水无声的趟过痛苦的面颊。
　　吴羽的病对这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无疑是晴天霹雳。每个星期两次到三次的透析费就要两千多，还要长期吃药治疗。因为透析身体更加虚弱，还需要足够的营养来保证他的身体的需求。棋牌室的收入实在维持不了这样长期的高支出，无奈之下，腊梅只能放下面子求吴羽的母亲和哥哥弟弟帮助。刚开始，母亲心疼儿子，每个月从养老金里拿出来一千元给儿子做透析，哥哥以两个孩子在外面上大学，家里又刚买了房子为由，拒绝拿钱。弟弟生来就是游手好闲，自己家都照不亮了，又如何凿洞借光。自己的娘家远在内蒙，家里经济条件也是捉襟见肘。
　　这天，腊梅正在医院陪吴羽透析，剑飞的电话过来了。被痛苦和无助折磨的腊梅接通电话的瞬间，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声音也哽咽了。因为不想吴羽担心，所以她的刻意隐瞒了这么久。可是，这一刻，腊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那种绝望里见到亲人的感觉，顷刻间包裹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情感终于冲破理智的羽翼，她失声痛哭起来。电话那端的剑飞焦急的询问着，从腊梅断断续续的通话里，剑飞还是听明白了一切。电话里他不停的安慰腊梅，并且告诉她，他会很快回来看她的。
　　第二天的夜里，剑飞就回来了。他没有回家就直接来到腊梅家。家里只有腊梅一人，儿子在医院陪伴吴羽。剑飞看着神情恍惚面容憔悴腊梅，心疼的紧紧地拥抱着，腊梅的泪水更是肆无忌惮的流淌着。'不要难过了，有我呢。剑飞用手轻轻地拍着腊梅的后背，轻轻地擦着腊梅脸上的泪水。腊梅只是点点头，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贴在剑飞厚厚的胸前。
　　这一次剑飞带回五万元。他告诉腊梅，钱的事她不用操心。他说，这两年在外面他手里存了一些，这些钱是小君不知道的。腊梅说不好用他的钱的，因为吴羽的病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也不是三万五万就能治好，所以她不能拖累他的。腊梅的话让剑飞生气了，他说，他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就是想帮助她，他不能看着她痛苦伤心无动于衷。他说：钱算什么，钱没有了可以挣的，像吴羽这么老实善良的人，不应该这么早走的。只要有一线生存的机会，我们都不能放弃，人没有了是不能再重生。他告诉腊梅他还有十多万在朋友那里，等钱都拿回来了，问一问医生，是不是可以换肾。
　　剑飞的这五万元让吴羽病治疗有了保障，经过一段日子的透析，吴羽精神也好了很多。因为，害怕小君知道，剑飞只能找机会偷偷地来看吴羽和腊梅。很快，吴羽透析时也不用人陪护了，并且每次透析后，自己还能到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腊梅，只要把米饭做在电饭锅里，就坐在电视前等着吴羽喊吃饭了。
　　吴羽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每天吃完饭就让腊梅陪着一起出去走走。他说：我才不能这么早死，如果我死了，你又不会做饭，吃饭怎么办呀？这样，我死了也不放心。事实真是如此，即使吴羽生病期间，只要他可以走动，做饭洗碗这些家务，他舍不得让腊梅动手，他总是说腊梅做饭没有味道，做家务不利落。
　　看到吴羽一天天好起来，剑飞也放心了。深圳朋友不停的打电话催他快点剑飞回去。剑飞决定这两天就回去，腊梅想送送他，剑飞面带难色，原来这一次妻子小君也要随之一起去。
　　腊梅的棋牌室的生意还是那样好一段淡几天的经营着。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过下去，吴羽的病基本得到控制，生活列车好像一切都回归正轨。腊梅的心情慢慢的也好了起来。
　　不久前，吴羽单位拆迁，单位给每个人买了养老金，吴羽因为生病可以提前办了退休。街道考虑他家的特殊情况，给他申请了低保和大病救助，一家人的最低生活有了保障。
　　在离棋牌室不远的地方，腊梅租了两间平房，一是方便吴羽那些花花草草的安放，二是考虑吴羽万一有紧急情况方便些。简单的出租房里，因为这些绿色和花香增添了些许温馨，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偶尔，开心的笑声会从出租房飘飞在清风细雨里。
　　几天前，剑飞打电话腊梅，他神情沮丧的说，本以为小君这一次去俩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缓解，没有想到，小君变得越来越偏激。如果他和别的女同事说话被小君看见，她就会追根究底大发脾气，有时会当着别人的让他难堪下不了台，以至于现在单位里都没有女同事敢和他说话了。每天他睡觉时，她就偷偷摸摸翻看他的手机通话和信息。他和她每天都在吵闹中生活。剑飞幽幽叹息到：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下去了。电话里，腊梅柔声细语安慰着他，女人都是这样，女人是需要哄着，你多哄哄她，多关心点她，小君这么做是因为她爱你。腊梅说希望他能好好爱着妻子，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少些内疚。剑飞越来越从心里爱着腊梅，他想：如果小君腊梅的通情达理和大度那该多好呀。
　　立冬以来，天气渐渐地变冷了，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天空灰蒙蒙一片，天空正在囤积一场更大的雪事。这天，腊梅从棋牌室回家，刚进门就听到吴羽痛苦的呻吟，她快脚来到吴羽的床边，只见吴羽缩着身体，豆大汗珠从脸上滚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漉漉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吴羽两只手按着肚子不停抽搐着。吓得腊梅一边打120，一边给正在饭店上班的儿子打电话。
　　很快120来了，坐在急救车上，腊梅带着哭腔不停叫着吴羽的名字，她好担心他会睡着再不醒来。
　　寂静的医院长廊里，因为空旷而诡异，只有腊梅焦虑零乱的脚步声在长廊飘来漾去。抢救室里，吴羽在和死神争胜负。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腊梅会开不时开玩笑说吴羽：你要走就早点走，不要拖个十年八年的等我老了，想找都没有人要了。每次，吴羽听了就只是笑笑。因为，他了解腊梅的脾气，知道腊梅说的是玩笑话。有一次吴羽住院，就是因为腊梅这一句话，邻床一位看护丈夫的老奶奶气的骂腊梅蛇蝎心肠，还说没有见过这样的坏女人，恨不得自己男人早点死了，害怕等不及找男人了。当时，腊梅被骂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幸好，吴羽极力解释，说腊梅就是这种嘻嘻哈哈的性格，对他是真的很关心很照顾的。老奶奶才算是停止了骂声。
　　经过漫长的二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吴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似乎很累很疲惫，安然的睡得好沉好沉。
　　望着昏昏沉睡的吴羽，看着医生无奈的表情，腊梅心也如屋外纷飞的飘雪好冷好冷。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像他这种病说不定什么时候的。医生的话不停的耳边回荡。
　　腊梅痛苦无助的用双手捂着耳朵。
　　【四】
　　吴羽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周围的一切都证明他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长长的叹口气。泪水溢满眼眸。
　　自从确珍得了尿毒症以后，吴羽的精神一下子颓废了。看着没有成年的儿子，想着妻子腊梅这么年轻就要过着这种有丈夫却真正意义上无男人的日子，他从心里感觉对不起她。他知道自己的病是无法治愈的，只是花钱维持延迟生命而已。他曾经想过放弃治疗，放弃生命，他知道这样的治疗下去家里一定会是债台高筑。开始母亲还心疼这个儿子，七长八短给补贴他一点钱，可是到后来连自己的母亲都躲着他。哥哥弟弟更是理由多多，一切都落在妻子一个人身上。腊梅，一个远离娘家的弱女子，在这里举目无亲，又谈何容易。妻子，儿子，这两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自己没有能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而拖累他们。
　　那一次，他偷偷地集下一小瓶子安眠药，不想被腊梅发现。看着当时妻子那份惊讶和愤怒，更让他心疼的还是腊梅眼睛里痛苦和绝望，她的痛顷刻间瓦解了他死的决心。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呢？你怎么忍心丢下来我们？你怎么可以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没有你，我和儿子怎么办？我说过：就是去讨饭，也要给你治疗。钱，你不用操心，有我想办法。我就一个要求，你一定要坚持治疗，好好活着。腊梅泪雨滂沱的表情让他心碎。从那一刻起，他决定为了妻子儿子一定要好好坚持下去。
　　躺在病床上的吴羽伸出无力的手拉着妻子和儿子，强颜笑脸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担心。我不会轻易死的，为了你们，我也会活下来。腊梅噙着泪，点点头又摇摇头。
　　医生说吴羽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日子，观察一下，稳定病情。好在，除了吊水透析外，吴羽一个人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腊梅和儿子也有时间就来到医院陪着。
　　就这样吴羽在医院一住就是二十多天，今天医生查房说，可以出院回家调理休养了。因为这一段日子棋牌室生意渐渐地好了起来，正好赶上儿子休息，所以办理出院的事都是儿子陪着吴羽。
　　剑飞打电话说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因为快到春节了，担心到临近春节车票不好买。电话里还说，几天前，一场争吵后，小君赌气回家了，临走撂下一句话回家离婚。剑飞的烦恼让腊梅难过好久，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们夫妻反目？如果是，她是不是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了？无数个为什么折磨着她寝食难安，只是两天功夫，整个人变得憔悴了许多。她决定等剑飞回来一定要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明天就是腊梅的生日，吴羽买了好多吃的准备为腊梅做一顿生日美味，儿子更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第二天中午腊梅从棋牌室回来推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这俩父子跑哪里去，门也不锁。腊梅嘀咕着。生日快乐，妈妈！身高一米七五的儿子突然从门后面突然窜出来，把腊梅吓得一身汗。只见儿子手里捧着一个系的紫色蝴蝶结的包装非常漂亮的盒子，妈妈，打开看看，看你喜欢不喜欢？儿子做了一个恭敬的姿态，腊梅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头打趣道坏小子，吓死妈妈了。什么时候我儿子也学会卖关子了，妈妈看看，不会像电视上那样冲出来一条蛇吧？腊梅打开盒子的瞬间，惊喜万分，原来是自己心仪许久的化妆品，那天和儿子一起买东西，站在这套化妆品前好久好久，因为价格不菲所以不敢问津。儿子，这个和他爸爸一样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孩子，却这么有心，腊梅泛起浅浅涟漪。
　　这么精致的一套化妆品要花好多钱的，妈妈都老了，干嘛买这么好的.腊梅开心的脸上又有些心疼。不用花很多钱，我同学是做化妆品生意的，当然是享受进价了。这样的化妆品，只有我妈妈这么漂亮的女人才真正配的上用的，是不是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吴羽站在面前。小东西，变得油嘴滑舌了。腊梅笑道。
　　老婆，我生病这些年，让你吃尽苦，今天我特别为你煲了一道猪蹄子黄豆汤，美容滋润，名曰：老婆美容汤。希望老婆大人永远貌美如花，年年岁岁健康快乐，吴羽深情的注视着腊梅。
　　快吃饭吧，看你们俩人让我想流泪了。腊梅说着随手从餐桌上抽出纸巾擦擦眼睛。
　　一个下午腊梅都沉醉温馨的幸福里。想到今天的全家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腊梅感觉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腊梅，看你今天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捡到钱了？正在玩棋牌朋友看着腊梅微扬嘴角氤氲的笑意调侃着，腊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香一阵微风携来芬芳的花香。腊梅花开了。腊梅信步来到阳台，昨天那一粒粒还在含苞待放的花苞，今天全部露出了笑颜，难道你们也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腊梅把鼻子贴近花瓣嗅着，风拂花摇，好像花儿真的听懂似的，不停的点头含笑。淡粉色的花瓣，氤氲在午后的阳光里，温馨灿烂，连空气都变成浅浅的粉。如不是花儿有灵魂，她怎么感知到这份甜蜜的幸福，相信花儿一定是有心，要不怎么可以听到她砰砰的心跳。腊梅痴痴地醉在花香中。眼前飘着一个小小的红方盒子，腊梅揉揉眼睛，幻觉吧？，打开看看吧，生日礼物。剑飞的声音，是剑飞！腊梅顿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拿着吧，我说过要送你生日礼物的。剑飞深深地看着神情恍惚的腊梅，轻语。腊梅小心打开盒子，是一枚镶嵌着梅花的戒指。好漂亮的戒指。剑飞谢谢你。可是这个戒指我真的不能收下，你还是把它送给小君吧。腊梅把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递到剑飞的面前。这是我跑了好的地方才买到的，是特地为了你的生日买的。这个你一定要收下，你知道它是我的一片心。剑飞火一样的目光融化着腊梅，腊梅的脸上飞出朵朵红云。
　　剑飞回来以后，小君天天喊着要去离婚。剑飞在腊梅的说劝下，处处忍让，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他从心里想缓解和小君的矛盾。可是，小君仍然不依不饶，无事生非。剑飞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同意了离婚。
　　离婚以后的剑飞，每天都在棋牌室的忙碌着。因为，每到节假日，棋牌室的生意都非常兴隆。腊梅和剑飞在棋牌室忙，吴羽在家里负责做饭。偶尔剑飞抽空隙带吴羽去洗澡堂洗澡或者花鸟市场转转。因为吴羽的身体状况，从来不敢让他一个人去哪里的，儿子休息时也会陪着一起去。但大多数都是剑飞陪着，毕竟小孩子做事总是不如大人稳重。
　　自从剑飞离婚以后，关于他和腊梅的风言风语更是铺天盖地的而来。人言可畏，为了腊梅，剑飞慢慢的减少了来棋牌室的时间。
　　开始时，腊梅以为剑飞有事忙没时间过来呢，当他知道剑飞是这种心理时，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淋漓尽致的暴露出来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是自由之身，谁爱说什么让她说就是。我都不怕，你一个男子汉却这样畏畏缩缩的，只要我们家吴羽不说就好。
　　吴羽？谁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在腊梅面前说过有关剑飞的任何酸酸话。对剑飞他是发自内心的好，他常常在腊梅面前说剑飞是可以信赖依靠的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尤其是他生病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亦或是他潜意识里想通过剑飞弥补他对腊梅的亏欠。他和剑飞更像一对亲兄弟，吴羽去哪里只要剑飞有时间都会陪着。十多年的相处下来，连吴羽自己都不搞不明白他和剑飞应该是什么关系，朋友？好像又不是，他是通过腊梅的认识剑飞的。兄弟？好像也不是，他和剑飞没有任何血缘亲情。情敌？又好像更不是，因为他和剑飞从来没有因为腊梅有过不快和心存芥蒂。虽然，他很多时看到腊梅和剑飞那份情意绵绵，心里会有着无法言表失落和隐痛，因为他毕竟是男人，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可是，可是自己能给腊梅什么呢？自己又怎么忍心看着妻子过着非正常人的生活呢？至少他知道剑飞是真心喜欢腊梅的，剑飞为腊梅为了这个家付出的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腊梅同样是爱剑飞。他何尝没有痛苦无奈的时候，可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此，腊梅年纪轻轻，这样就等于守活寡，何况剑飞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的病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自己的家庭都没有了。吴羽何尝不懂得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妻子还是爱他的，只要腊梅还爱着自己就足够了。只要每天可以看到腊梅，感知腊梅的点滴温暖和关心他就心满意足了。有时他傻傻地想：只要腊梅幸福快乐就好，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有剑飞照顾腊梅他也可以了无牵挂了。
　　爱，很多时候，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吴羽从心里感谢剑飞，如果不是剑飞慷慨解囊也许他早就不在尘世了。无论如何，剑飞应该算是一个好人吧。吴羽这么想。
　　【五】
　　过了小年，剑飞就要回深圳了。腊梅这些天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这个冬天的雪花也显得格外殷勤。小年的前两天铺天盖地的大雪纷至沓来，似乎刻意要留下远行的人。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的灰白。楼房上、树枝上、山坡上、田野里、小溪边白茫茫一片，海天一色。交通被迫中断，剑飞和许多人一样不得不放弃出行计划。
　　棋牌室生意随着年的脚步越走越远，慢慢的淡了下来。这天，刚刚吃了早饭，剑飞就拿着相机兴冲冲邀腊梅吴羽一起去拍雪景。吴羽正蹲在一株株花草缝隙，摆弄着。
　　吴羽，快别弄了，穿上羽绒服我们一起去。我还是不去了，天气太冷，如果不小心感冒了，就麻烦了。吴羽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对剑飞说。
　　没关系的，戴上帽子和口罩。我们会照顾你的。腊梅边说边打开衣柜，取下吴羽的羽绒服。
　　还是你们去玩吧，今天我浑身没劲，想睡一会。腊梅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吴羽的心情是错综复杂的。这些天，他看出腊梅坐卧不安心神不定，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剑飞要出门的原因。看到这些，吴羽何尝不难过，毕竟腊梅是自己至爱的妻子，他心里五味杂陈。所以，今天他有意推诿，是想给他们更多单独相处时间，说说心里话。虽然自己会很痛，但是，他不想看着妻子不开心，为了妻子，他愿意忍受一切。
　　那你一定记得有什么不舒服打电话给我。腊梅出门时，再三叮咛。
　　雪过天晴，厚厚的雪花铺满的大地，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河堤上，一株株排列整齐灰褐色垂柳雪凇氤氲，远远望去，似披上洁白的婚纱亭亭少女，婉约曼丽，风拂枝摇，碎碎的雪花缱绻曼舞。好漂亮的雪后景色腊梅开心的站在树下，在剑飞絮絮软语中，不停变化着姿态，妩媚尽展，随着剑飞飞快的按下咔咔咔声，一个个开心幸福的笑靥记录下永恒的瞬间。
　　我来给你拍一张吧。在河边弯曲古色古香的木制雕花小桥上，腊梅拿过相机，为剑飞选好背景，身穿天蓝色羽绒服剑飞在雪花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潇洒干练，举手投足间漾人心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剑飞笑呵呵的打趣。仓促间，腊梅赶紧拉回狂奔的思绪。
　　剑飞你看，还是我选的位置好吧，照出来你一定更加够帅气，皑皑白雪银装素裹，蔚蓝蔚蓝的天空，几缕闲云斑驳，小桥流水潺潺。腊梅得意的笑着。
　　既然是这么好的风景，让我多给你拍几张吧。剑飞跑过来。你不要过来，我按下自动了，我们一起照一张吧。腊梅一把揪过还在犹豫的剑飞，咔咔，就在俩个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相机以最快的速度把温馨定格。
　　等到两人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吃午饭时间。不曾想到的是，吴羽为了等他们自己也没有吃。吴羽精心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没有休息？做了这么多菜累了吧？其实，你不用累的，我们回来可以自己做的。腊梅有着到几分不忍，心疼的责怪。隐约中，还有几分亏欠。
　　我很好的，我只是不想出去，我的身体不好，和你们一起出去，让你们玩起来都没有了兴致。吴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吴羽，原来你是假装不舒服呀。其实，我本来就是想带着你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老是呆在家里很闷的。剑飞发自肺腑的语言。
　　我们拍了好多照片，可漂亮了。等儿子回家上传网上你好好看看。腊梅仍然沉醉在上午的兴奋里。
　　剑飞，你说过两天回去，车票买好没有？吃饭间，腊梅突然想起来，随口问到。
　　正准备买呢，现在车票紧张，要提前几天买才可以。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知道你们赞成不？所以一直没有说。腊梅欲言又止。低着头。
　　有什么事呀？说出来听听。剑飞望着腊梅，急切问。
　　你们看到的，过了春节，棋牌室生意渐渐地冷淡了，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我们连房子都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找这样的男朋友。棋牌室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要想存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把棋牌室关了，出去打工。挣点钱，给儿子付首付。反正现在吴羽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腊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然后用眼睛余光扫过剑飞和吴羽。剑飞满脸诧异，怔怔的看着腊梅，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吴羽更是不知所措，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腊梅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念头。说心里，他是真的舍不得腊梅出去的。可是，腊梅所说的这些又是实际情况，这个年过，儿子已经二十五了，儿子也是他最大的心病。
　　一阵沉默过后，吴羽低低道你一个女人家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到什么地方，人生地不熟怎么让人放心。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王姐说好了，她在上海那里已经工作四五年了，她说如果我要去，工作不用操心的，她会给我安排好的。纺织厂住集体宿舍。这一点你们尽可以放心，只等你们的意见。原来，腊梅早已经有这样打算，王姐是吴羽单位是同事，做事稳重，得体，算是个热心人。
　　既然你都决定了，那你去吧。王姐这个人做事还是可以信赖的。吴羽紧锁的眉头，缓缓地舒展。
　　这样也行，你先到那里做做看，等我回到深圳，看是否可以给你找一个舒服些工资高点的，到时候你再过去。一直不语的剑飞这时开口了。腊梅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开始她好担心他们不会同意，没有想到居然他们都答应了。
　　就这么说定了，静候佳音。深圳见。腊梅端起酒杯和剑飞碰过，一饮而尽。
　　元宵节已过，剑飞和腊梅分别踏上开往异地他乡的列车。随着列车汽笛长鸣，家乡被冷冰冰铁轨慢慢的慢慢的拉长，清浅的牵挂缓缓地缓缓地遗落故土的阳光下，氤氲，伸展。。。。。。
　　自从腊梅走后，家里变得寂寥而冷清。儿子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圈。有时，一天都不见人影。
　　大多数时间，家里就只有吴羽一个人。好在还有笨笨陪伴。笨笨本是一条被人遗弃流浪狗，还是吴羽没有生病前的一天，连日来的淫雨霏霏，道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泽，晚上下班回家的吴羽，深一脚浅一脚冒雨赶回家，就在快到家门口时，在楼房的过道里，看到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狗蜷缩在阴暗的灯光下，当吴羽经过身边时，它抬起头，晶莹闪光的眼睛流淌着无助和凄凉，也许是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刺痛了吴羽本来善良的心灵，吴羽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它那湿漉漉的绒毛。它立刻就像一个迷失家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眼睛里露出祈求，它不停的用那脏兮兮身体在吴羽手心上磨蹭着，口里发出让人心酸的哀鸣。就这样，吴羽把它带回家里，用温热的水涂抹上洗发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它冲了个澡。沐浴以后的小狗，看起来漂亮可爱了许多，看着它温顺乖巧任人摆布的表情，吴羽心生爱意，说了一声：瞧你这份憨样，笨笨的。笨笨就这样因此得名。从此，笨笨会时刻不离的跟着吴羽，吴羽不舒服躺在床上它就安静的爬在面前，动也不动一下。偶尔，它会抬起头，看看不停呻吟着吴羽用哀婉的目光看看主人，然后，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在吴羽眼里，笨笨不再是一只小狗这么简单，它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笨笨其实一点都不笨，如果吴羽一天不吃饭，它也不会吃任何东西，有一次吴羽睡着了，忘了盖被子，笨笨就用嘴咬在被子，拼命往吴羽身上拖。吴羽不开心它就默默地坐在身边，不时用身体拱拱吴羽，用舌头舔着吴羽的手背，似乎在告诉他：你不用伤心难过的，因为有我，我会一直陪伴你，我会陪你直到生命的尽头。每一次，从外面回家，笨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拖鞋叨到吴羽脚下。
　　笨笨也许有灵性，自从腊梅出门以后，对主人吴羽它显得更加尽心尽责。正是因为有它，吴羽少了许多寂寞和痛苦。
　　【六】
　　腊梅走后不久，儿子也和同学去了北京一家广告公司。
　　吴羽的生活变得更加孤寂。不做透析的时候，他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带着笨笨一起出门，看到想吃就买点。然后，去菜市场买点菜，差不多十一点就会回到家中。午饭后，躺在床上看回电视，四点光景，他带着笨笨来到杨柳依依的河边，郁郁葱葱柳林里，蜿蜒平坦条条水泥小道上，休闲娱乐的人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这里是这个县城最大的休闲娱乐场所。篮球场、足球场、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
　　宽敞的广场轻松悠扬音乐缓缓响起，花枝招展的大嫂大姨们，舞动着不再袅娜的身姿，香汗淋漓，幸福的舞步摇曳在曼妙舞曲里；那里，一个个身轻如燕习武者，正在全神贯注演绎着太极拳的轻盈；还有，那一群叽叽喳喳小鸟一般的孩子，围在色彩斑斓的风筝摊位前，清纯眼眸流淌着万般憧憬。笨笨，更是一刻不停的穿梭在茂密的草丛中，追逐着嬉戏着躲藏的同伴。
　　吴羽安静的坐在柳树下长凳上，眼睛飘渺在深邃的暮色里。柔软的柳丝在微风招远下不时拂过沧桑的面颊；夕阳染红柳梢，小鸟晚风里婉转吟唱。
　　这是，吴羽的手机响起《荷塘月色》悠美的旋律，是腊梅的电话。腊梅的电话大多都是这个时间，每天这个时候，吴羽就会把手机拿在手中，生怕误过一次电话的机会。
　　因有熟人介绍，腊梅在那一切都很好，工作不是太累，工作每个月可以三千到四千，住在集体宿舍里。这样下来，腊梅每个月可以存二千多。即使如此，吴羽心里总是牵挂着腊梅。
　　吴羽，你的身体怎么样？告诉你，我过几天就去深圳了。剑飞昨天打电话过来，说给我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每个月工资五千多呢。听得出电话那边腊梅非常很开心。
　　这么快呀？你一个人过去吧？剑飞要过来不？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一时间吴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有让他来，他到时去火车站接我。吴羽，你自己一定要多保重，我到深圳就会给你电话。还没等吴羽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吴羽已经记不得电话里腊梅说了一些什么，总而言之，脑子里像有一窝失去蜂王的蜜蜂，嗡嗡嗡，乱糟糟。虽然，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要做到心如止水接受这一切，可是，真正要做到毫不在意谈何容易。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这种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真正感受到，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每时每刻燃烧着脆弱身躯，直至体无完肤。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妻子每天和别人出双入对卿卿我我，这种感觉如万箭穿心，时时在流血。尤其，每当自己走出去，别人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更让自己无地自容。想想自己一个响当当的男人，就是因为生病，变成了一个乌龟王八，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至少那样没有这么多痛苦和无奈，至少那样还可以拥有做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当初，腊梅去上海，自己潜意识里有一种释然和庆幸，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腊梅就要去深圳。吴羽不停的在心里想象着腊梅去了深圳会怎样？她和剑飞是否若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吴羽无助凄凉的目光里，溢满忧伤和痛楚。他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不该这么想，自己不是希望腊梅和剑飞在一起吗？自己不是不忍心看着妻子年轻轻守活寡吗？剑飞为了这个家为了腊梅付出太多，这些是他应该得到的。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吴羽大声叫着，引来周围好奇的目光。
　　最后一抹夕阳带着对白云的依恋，转身融入沉沉的暮霭中。喧嚣的河畔静谧了。刚刚还在枝头呢喃细语的小鸟，蓦然没有了踪影，雾霾覆盖着的河面，不时闪烁着朦胧的灯光，一枚迷失方向叶子落穆的飘浮在夜幕下天空里。
　　吴羽，你怎么还不回家呀？天已经黑了。一个熟人提醒到。
　　回家？看着爬在脚边不停看着自己的笨笨，吴羽眼睛湿漉了。
　　我们，回家。弱弱哽咽的声音飘渺而幽忧。
　　前两天腊梅电话说五一放假和剑飞一起回来。这不，一大早吴羽就到菜市场买了好多腊梅爱吃的菜，想着腊梅在外面要想吃上可口的饭菜一定很难的。明天中午，腊梅就可以到家了，吴羽想想就开心，心里真的好想她。另外，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呢。
　　因为火车晚点，腊梅下午二点才到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剑飞呢？，打开门，看到只有腊梅一人，吴羽惊讶的问。他先回家了，说想儿子。腊梅边说边坐的桌子前今天我可要好好吃一顿了，你不知道外面东西有多贵，想吃到家乡味道更是不可能。看到腊梅那一副馋猫吃相，吴羽即开心又心疼，等我给你拿湿毛巾擦擦手,看把你馋的。
　　你不知道早就想吃你做的菜，做梦都想。腊梅一手接过毛巾，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早已经插到菜盘中。
　　你吃慢点，小心噎着。吴羽端上一碗酸辣汤给腊梅。
　　吴羽你吃了没有？看着站在身边傻笑的吴羽，腊梅问，
　　没呢，想等你回来一块吃。
　　傻不傻呀你，到现在不吃饭，快坐下吧。吴羽像个孩子一样，呵呵，笑起来。
　　腊梅，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我们的廉租房已经分到了，二楼202。因为照顾我身体不好，才给二楼的。其他人都是参加摇号的。
　　真的？终于可以属于拥有自己的房子了，不要再用为租不到房子而担心。是不是还要简单的装修一下？吃了饭休息一会我们过去看看。腊梅也很开心。终于要结束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因为吴羽这种病，别人都不愿意租房给他们，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吴羽会死在自己的房子里，那样就会倒霉和不吉利。这处房子还是好朋友帮忙找的她亲戚家的，因为亲戚一家都去了外地。
　　吴羽腊梅和剑飞一起来到位于新城区的廉租房小区。这是新建的小区，圆弧形大门，一栋栋六层楼房拔地而起，深红色的墙体，青黛色楼顶。小区里，一株株枝繁叶茂的女贞树挂满一串串米白色花粒，厚厚叶片的桂花树整齐排列，如果到了八月想来一定桂花飘香馨香氤氲。
　　吴羽打开房门，一套虽然不大却很精致的两居室，厨房和卫生间是已经装修好的。好漂亮的，只要随便装修一下就行了。腊梅和剑飞说着应该装修的地方。
　　正好，这几天抓紧时间装修，等搬了家我们就可以走了。剑飞看着腊梅，
　　我现在就打电话找朋友过来看看。剑飞翻看手机里号码。
　　因为有剑飞操心，装修的事吴羽和腊梅轻松了许多。
　　搬家是请的搬家公司，剑飞说如果找朋友帮忙，烟酒加上饭菜还不如请搬家公司便宜呢。吴羽寸步不离的盯着搬家的那些人，细声细语的告诉一定要慢的，这些花经不起太大的震动，你们最好还是两个人抬，因为这样不会碰到它的枝叶和花蕾；这一株玉树它的枝特别脆，不能碰，还有这棵腊梅枝枝蔓蔓的，一定要小心。。。。。。听着吴羽的唠唠叨叨，搬家公司的人脸上露出不愉,剑飞忙拿出烟一一递过去。还是你这个兄弟会做人。搬家公司人望着吴羽欲言又止。
　　新房的阳台上、客厅里、卧室里到处摆满花草，吴羽一株株查看打理，直到他真正放心为止。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是他从花草市场精挑细选来的，每一株都倾注他的心血。腊梅不在家时，这些花草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有时会几个小时蹲在花丛里。偶尔，他还会对着它们说说话，在他的感觉里，这些花草都是有生命有灵性的，甚至他感觉它们某些时候可以懂得他的心事。不是吗？为什么花开就会花落，美丽璀璨过后，有谁还会记起它们曾经带来的灿烂和馨香？偶尔，他望着它们，痴痴地想着：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如这花儿一样零落尘埃魂飞魄散。不知道他离去时腊梅会不会难过流泪？
　　假期结束了，剑飞和腊梅双双回了深圳。
　　空荡荡的家里，又恢复了冷清寂寥。吴羽的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陪伴他身边仍然只是笨笨和那些葱绿的花草。好在，还有儿子每天一次电话，儿子长大了，越来越知道孝顺父母，每次电话都是嘘寒问暖，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买吃的穿的。
　　落雨的日子，吴羽习惯站在阳台上，隔着蓝色的玻璃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雨茫茫大地，心也随之雨湿漉起来，眼眸也是湿漉漉。
　　不知道远在深圳的腊梅，是否也会有某一时刻因为想他而湿了眼眸？是否也会在某个飘雨的日子想起曾经和他一起淋雨的那个午后？
　　腊梅临走时说，再在深圳做两年，等到给儿子买了房子就不再出去了。两年？吴羽仿佛看到了一缕朦胧的亮光。腊梅说这一次要等到过春节才能回来。那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冬了，是腊梅花开的季节，不知道腊梅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是飘雪的日子？如果是，漫天飞舞的雪花里，路痴的腊梅是否会迷失方向？流年的故事一幕幕在吴羽眼前滑过。。。
　　应该不会，吴羽这么想。因为有剑飞在她身边，剑飞会照顾好她的。现在，腊梅来电话次数渐渐少了起来。一阵针刺般痛让吴羽感觉心已经裂了破了，血潺潺流淌体内；泪，潸然而下，打湿了面前这株腊梅花柔软的叶。
　　吴羽，弯下腰深深地深深地吻着腊梅花嫩嫩的叶，期盼着，等待着，腊梅花再开时。。。。。。
　　 《终》
　　
　　

发布时间：2022-12-08 0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