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爹的爱

【导读】他坐在洗手间的一个角落里，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像猛烈地洪水突然决堤一般，顷刻涌了出来。他不停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又不停地用头往墙上碰。　　
　　杜子明出身于一所不太好的大学，毕业都两年有余了，高不成，低不就，还是没有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
　　杜子明自己倒是自视清高、潇潇洒洒，不怎么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可急坏了他年迈的父亲。
　　杜子明的父亲由于身体不太好，早已退休呆在家里，每个月有一千块的退休费；他的母亲是一家玩具厂的工人，每个月也有近一千块的工资。一家人虽不怎么富裕，却也并无衣食之忧。但是，杜老爹的心里还是火急火燎的，毕竟自己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还没有工作。于是，他四处托人帮自己的儿子介绍工作。
　　一日，杜老爹昔日的同事给他介绍了一家国企的人事部经理王兆兴。杜老爹打电话约了王经理去小县城里最好的三星级酒店吃饭，并叫上杜子明一块去。
　　他们约好的是晚上八点见面。杜老爹从邮政的银行卡里取出了一万块钱揣在身上，七点就到了酒店。他要了一个包厢，预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点了一瓶三百八的五粮液，并叮嘱服务员在八点的时候开始上菜。
　　杜老爹和杜子明就站在酒店的大门口等着王经理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八点的时针与分针都已到达，然而还不见王经理的人影。隆冬的夜有些寒冷，晚风也有些刺骨。杜老爹站在酒店的门口，双手缩在衣袖里，鼻子已被懂得通红，他的双眼向街角望着，显然有些着急。八点十分，八点二十，八点半，八点四十，王经理终于开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车来了。刚下车，杜老爹和杜子明就迅速迎了上去，口里连忙说到，王经理好，王经理好。王经理虽然也伸出手来和他们握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杜老爹和杜子明把王经理接到了先前预订的包厢里，连忙让他上座。这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菜肴，有红烧鲍鱼、鱼翅、龙虾真有点满汉全席的味道。杜老爹，把桌上的五粮液打开，为王经理满上了一杯。然后杜老爹，再把自己的酒杯满上，并说，欢迎王经理能够赏脸光临，我先干一杯，为敬。随后，杜老爹又满上了酒杯，要敬王经理。
　　杜老爹说，王经理这杯我敬你，愿您工作顺利，步步高升。王老爹随即便端起了酒杯，向王经理的酒杯碰去。
　　王经理喝完了这第一杯酒，脸色有些不悦，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酒的味道不太纯正。
　　杜老爹，当然明白王经理的言下之意，满怀歉意地说到，对不起，王经理，我们招待不周，您想喝点什么酒呢？
　　王经理叹了一口气到，我还是喜欢喝八二年的茅台，那个酒的味道纯正。
　　杜老爹，没有犹豫，连忙叫了服务员来，说到，来一瓶八二年的茅台。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八二年的茅台，服务员回答到。
　　杜老爹，偷偷看了看王经理的脸，脸色有些难看。他对王经理抱歉地说到，王经理真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
　　杜老爹陪了几个笑，把杜子明叫出了包厢。杜老爹知道一瓶八二年的茅台得花不少的钱。于是他拿出一张邮政的银行卡对儿子说到，小明，你马上取两万块到福胜酒家去买瓶八二年的茅台回来。杜子明刚要走，杜老爹又补充到，卡的密码是：196005。
　　说完之后，杜子明就快步离开了，杜老爹转身回了包厢。他坐到王经理的旁边，连忙陪着不是，并说到，王经理你先吃点菜，我已经让犬子买酒去了。
　　王经理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杜子明快步跑到了离酒店最近的邮局的自动取款机前，焦急地输着密码。自动取款机一次最多只能取两千块，因而杜子明连续取了十次。取完了钱，他在邮局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便对司机说到，去福胜酒家。
　　这时，深夜的小县城下起了小雪，昏黄的路上已经很难看到一个行人。
　　福胜酒家到了，杜子明付了钱并让司机稍等他一下。福胜酒家的员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下班了。杜子明箭步冲上去，揣着热气说到，等等，我要一瓶八二年的茅台。紧接着，他又问到，八二年的茅台多少钱一瓶？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员工走过来，看了看杜子明身上有些陈旧而又不是名牌的衣服，不屑一顾地说到，八二年的茅台，一万三千八一瓶。
　　杜子明没有还价，一边斩钉截铁地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一瓶，一边从兜里往外掏钱。
　　服务员愣了一下，一脸惊讶，又急忙转身从柜台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瓶八二年的茅台。买完了酒之后，杜子明又连忙出了店，上了先前的出租车。上车的时候，他的头发上已经沾了一些白色的小雪花。他气喘吁吁地让司机开车去酒店。
　　杜子明回到酒店已是十点过十分了。他连忙走上去给王经理陪了几个不是，口中说到，王经理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王经理依然板着个脸，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杜老爹随即说到，小明快给王经理把酒满上。杜子明，把刚买回来的酒打开给王经理满上了，并说到，王经理您喝好。
　　王经理一杯酒下肚，脸上有了几分喜色。他对杜老爹说到，你儿子的问题不太好办，现在公司正在裁员。
　　杜老爹没有言语，只是说到，喝酒、喝酒。又给王经理倒了几杯酒。
　　过了一会儿，王经理拿了一张卫生纸，抹了抹沾满酒水与油水的嘴，然后起身说，我有点事情，得先失陪了。杜老爹没有挽留，只是说，王经理，让小弟为您喝一杯送别酒。
　　杜老爹弯下身，把一杯酒放在一个盘子里，然后把盘子顶在头顶上。杜老爹小心翼翼地站立起来，左一下，右一下，做着非常滑稽的动作。
　　王经理看着王老爹的表演，笑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不错，不错。
　　这时，坐在一旁的杜子明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心里突然痛极了，像万箭穿心一般。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强忍住了泪水，然后对王经理说了声抱歉，跑去了洗手间。
　　他坐在洗手间的一个角落里，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像猛烈地洪水突然决堤一般，顷刻涌了出来。他不停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又不停地用头往墙上碰。这一刻，他明白了这个社会的辛酸，他更明白了一样过去一直被他自己忽视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强忍住了泪水，洗了洗脸，整理了一下发型，走出了洗手间。
　　他回到包厢，杜老爹正要送王经理离开。他走上前去，微笑着问，王经理，今天可吃好、喝好了？
　　杜经理也笑着回答到，很好，很好。
　　然后，杜老爹和杜子明一起送王经理出了酒店。在王经理上车的时候，杜老爹又笑着说到，王经理，今天小弟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王经理说了一句，好说，好说。王经理关上了车门，开着他的宝马车，消失在了街角。
　　这时的风突然烈了起来，雪也大了起来。风雪里，昏昏沉沉的路灯下只剩下杜老爹与杜子明二人。
　　杜老爹转身向着杜子明说，小明，王经理说你明天可以去上班了。
　　这时，杜子明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杜老爹，声音极其颤抖地叫了一声，爸！
　　他们都哭了。夜黑得如墨，雪花晶莹得如白玉，在黑与白的世界里，除了风雪呼呼的声响之外，就只剩下他们的哭声。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九日于兰州

发布时间：2023-06-19 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