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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我和细妹起了个大早。在出发去机场之前，我们兴冲冲赶去了MANNER喝一杯咖啡。冬天清晨的上海，让人心情愉悦，这里有我喜欢的酒吧，也有我喜欢的咖啡，我特意把长发梳成了气宇轩昂的背头来告别忙碌的行程。清风吹来，风衣摇摆，我们觉得自己就是宇宙中心。
端着咖啡，我和细妹坐在了马当路路边的椅子上。我们一边看着早上匆匆上班的人流，一边悠闲地聊着工作的日常。这时的细妹，一定觉得自己风姿卓越，她穿着优雅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睛里尽是涌动的流光。可在我眼里就不一样了，此时的她，其实正草草拿起那杯没有扣紧盖子的美式送到自己嘴边十几年的死党，日常互怼已是日常，这时的我已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等她出糗，果然，瞬息间，咖啡一泄而出，像绸缎一样流淌到了她鲜艳的长裙上在杯盖还未掉在地上之前，看着细妹满身咖啡狼狈不堪的样子，本会哈哈大笑的我却僵在了那一秒电光火石之间，十七年前深藏在心很久不再出现的画面闪电似的抽打在了我的脑子里。
灰色已经泛白的T恤，黑色已经发灰的裤子，一头棕黑毛燥的卷毛盖在头上，课间休息，一个青葱少年正在教室的桌子上努力算题俊俊!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喊，少年本能地从题库里抽身出来，一眼欢喜地望向了教室门口，奶奶! 。一老一少从五楼的教室一起步下了一楼，在学校花坛边上，他们席地而坐，聊着最近的日常。也是个冬天，没雪，西北风却是强劲，少年的脸上满是依恋，奶奶的脸上满是宠溺。过了明年，就是少年大考的时候，少年说，奶奶，我想去广东读书那里离家很远。奶奶望向天空，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的人生你做主。少年沉浸在对未来的向往之中，并未察觉奶奶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未来，少年终将渐行渐远。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这时的少年还未对人生冷暖有所深刻体察。一声铃起，少年举起手腕看向腕间戴着的酒红色表带的手表，已是午饭时间，腕间的手表那是奶奶一个月前买给少年的人生第一块手表宿舍里，刚去食堂打了中饭的少年和奶奶，面对面坐在下铺的床边，围着倒扣的水桶吃着瓷饭缸里简单的饭菜，无话。这时，少年察觉奶奶从开饭前的那声铃起就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少年也不再开口，好不容易来看我，为啥又要不开心，有啥不高兴不能说出来呢少年心想。奶奶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瓷缸里的饭，似乎味同嚼蜡，嘭的一声，少年闻声抬头，看到僵在半空中举着勺子的奶奶和洒落了她一身的饭菜，瓷的饭缸掉在了地上，弹去了宿舍门口，瓷缸被磕到的地方，白漆掉落，一圈乌黑。
唉，走神了，没端稳。奶奶边说边慌忙起身，少年坐在床边看着奶奶蹲在地上用那满是褶子的手抓捡着门边地上的饭菜。这时，宿舍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看着走进来的舍友，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空气有些凝结校门口，奶奶说，孩子，奶奶老了，可能给你丢人了奶奶以后都尽量隔久点来看你车站，少年送奶奶上车。奶奶回头：孩子，不管你以后飞去哪里，我娃都是奶奶心里最牵肠挂肚的人，你好奶奶就好快回去吧，好好学习
年轻的少年，从不会细究奶奶的敏感，那时的他对未来满怀憧憬，也不会体会后来远离家乡许多年中，奶奶那持续又深刻的孤独和思念。少年的成长与奶奶的变老，快而不察，平行线中的一条，顾不上回头去多看一眼另一条线上日渐蹒跚的脚步和那小心翼翼的爱而现在的你是否还有勇气去回想那个早已逝去却最爱的人?你是否也有少年那样追不回无法重来的遗憾?当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袭来，你何时才能欣慰地笑笑，而不再沉去窒息的思念中呼喊?
马当路，咖啡馆，椅子上，细妹满身咖啡，手足无措，惊慌向我扯来叫着怎么办，我抬头，被看到视线模糊泪湿满面。细妹着急说，你咋啦?! 我哈哈大笑，没什么，心疼你的衣服。细妹，我知道你想起了什么咖啡馆外排队等候的人越来越多，坐在人群旁边的我和细妹，目光痴痴怔怔，早已顾不上各自满身满脸的咖啡和眼泪，狼狈不堪。
那天的上海，蓝天白云，清爽安静，愉悦美好。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毕竟这穿越山河的箭，刺的都是用情至极的人你是我辗转反侧的梦，我是你如梦山河的故人。就让这牵肠挂肚的酒，硫酸一样刺激在我的心头。
发布时间：2022-01-28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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