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过完春节的第一天上班,就接到总师办的电话,叫我马上总师办。张总告诉我说:中原电厂的汽轮发电机转子铝风叶断裂,发电机损坏,导致电厂停产。叫我先做些试验,找些资料看看,做好参加部里制定《汽轮发电机转子铝风叶制造验收技术条件》课题组的准备。
3月初到了无锡叶片厂,组长单位是部北京设计总院,参加单位是哈尔滨电机厂,东方电机厂、上海电机厂和无锡叶片厂。经过将近四个月的反复试验,研究,到六月底就形成了《汽轮发电机转子铝风叶制造验收技术条件》草案。由组长单位北京设计总院回北京向部里汇报,组员回各自的工厂上班。
11月底得到通知,叫课题组成员12月五号到部北京设计总院报道。我到北京正义路XX号部设计总院招待所的时候,哈电的杨工,上电的张工,无锡叶片厂的刘工已经先到了,他们三人刚好住满了一个房间。我一个人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是一楼三号。
三号房间已经有两个人了,他们住了靠窗户的两个床位,我就只有住靠走廊的了。那两个人是一老一小,看样子老的至少在五十五岁以上,小的比我稍大点,可能年三十五六岁。老的叫那个年轻人小马,小的叫那个老的沙总。他们两人的特点都是干巴瘦,个头只有165左右,小的稍高一点点。他们俩说话都很小声,斯文气很重,学究味十足,就差没有之乎者也了。
我躺在床上闭目沉思,回忆《汽轮发电机转子铝风叶制造验收技术条件》草案编制前后的情况。忽然,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声音。
小马,第五段你再念一遍,我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嗯,沙总。是啦、立、陆、嘞、裸。
哦,啦、立、陆、嘞、裸。
一遍,两遍,三遍。啦、立、陆、嘞、裸几乎伴随着我入眠。当我从朦胧中清醒的时候,那个啦立陆嘞裸又变了,变成了。
嘛、咪、目、、抹。
我的天啦!我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那个叫沙总的老头。他念的是日语假名的那50个字母呀!他是在学习日语,是从日语的字母开始。一个近60几岁的老人,要重新学习一门外语,而且是从字母开始。都快退休了,还新学习外语。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那么,他的动力,他的目的,他的追求,。
哦,对了,对了,答案肯定是。就像49年我们刚建国后那样,从国外陆续请回来了很多专家、学者,请他们回来和我们一起建设自己祖国。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不计得失,不计报酬,不讲条件和我们一到,投入到了火热的建设之中。像我们厂原来的总工程师陶伟,总工艺师朱仁堪就是从美国西屋公司请回来的,中央试验室主任郭德文一级工程师就是从德国西门子公司请回来的他们几位我都接触过,他们对祖国那种热爱,对工作那种热情,知识之全面,那更那是无语能比的。在那场运动中,他们虽然被斗得死去活来,可一解放就又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他们是人类开模,是优秀的炎黄子孙。
其实,绝大部分中国人,他们都是爱我们这块土地的,只要有一个他们合适的空间,他们就会夜以继日的,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为这块土地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很明显,和我住一个房间的那个叫沙总的老头,也是受到了某种激发,将自己投入到了更高境界的学习与工作之中。
可悲呀!我深深的责备自己,是在灵魂深处的那种责备。74年重庆大学编了一套日语教材,为试验此教材是否可行。他们和我们厂联系,要求我们工厂派出50名年轻好学的去试验那个教材。也不知咋回事,我稀里糊涂的被派去了。经过半年多的紧张学习,考了些简单的语法知识,翻译了一段简单的日译汉短文。最后发给我了一份结业证书,就回工厂了,也就算完成了任务。我怎么就没有像那个叫沙总的老头那样,受到某种激发呢!是自己太过麻木,是自己太过不求上进。还是在某个时期,看见了对一些大知识分子的严重不公,而在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啊!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我没资格说要对国家咋样咋样,更没资格说要对人民咋样咋样。如果说,要对得起生我养我的 这块土地,还是可以的吧!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学习,学习,再学习吧。哈哈,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也一直没有弄明白那时的决定是对的呢,还是错的。
后来,通过十来天的讨论,对《汽轮发电机转子铝风叶制造验收技术条件》草案进行了逐字逐句的推敲。大家都签字认可以后,草案定稿。我呢,又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成了一个比那个沙总还要老的老头。可是,那个叫沙总的老头的形象却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深处。现在想来,也许是他,还真的影响了我的人生轨迹。
发布时间:2022-04-23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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