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烟花（四）

　　接下去，苏珊主动打过几个电话给李铮，想再次和他聚聚，李铮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掉了，他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还在欲擒故纵。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不是也算他整个爱情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苏珊是他实现人生价值的一个阶梯，而陆语蝶则是他通往成功之路的一个小插曲。然而就是这个貌似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似乎已经影响了主旋律的播放，影响了他近期的心情。面对送上门来的猎物，他竟有些意兴阑珊。
　　晚上，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散了，只剩下李铮和师兄华子强两人还在收拾资料。李铮刚想走出实验室的大门，就见华子强拿出手机，鬼鬼祟祟地走到一个角落，压低声音，柔声柔气地说：苏珊，有空出来吃晚饭吗？我知道最近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馆很不错。我来接你？显然电话里的苏珊是答应了。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眉开眼笑地收了线，兴致高昂地拿起外套，跟李铮道了别，吹着口哨走出了实验室。杂碎！李铮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句，这小子有什么好！油头粉面，甜嘴滑舌，专业水平最次，泡妞能力却强，不求上进，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想跟我抢女人，门儿都没有！他砰的一声，摔上大门，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聚龙豪庭的大门前，华子强抢先打开车门，下了车百般殷勤地替苏珊拿着包，苏珊身穿一袭深紫色的晚礼服，深紫色的水晶高跟，在夜色中行走颇有点摇曳之姿。华子强扶住她，不停地叮嘱：小心，小心，这边有个小石子！小心，小心，走那边！苏珊摆脱他的手，微笑着说：子强，我到家了，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华子强显然很是恋恋不舍。去吧，下次电话联系，我也累了那，好吧，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哦！华子强急切地请求着，看到苏珊点头答应，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出租车。
　　苏珊在灯光下缓步行走，脸上虽然微笑着，唇边却带着一丝落寞。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眼前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大门边，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好，夜游的女神！李铮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妒忌。苏珊挺了挺背脊，她想起了前些天李铮的冷漠和无情，心里全是恨意。哦，是你啊，难得嘛！生硬地说完，她走过李铮的身旁，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李铮重重拉住她赤露的臂膀：你下次不可以再和他约会！我不许！你不许？苏珊一声冷笑，你有什么资格不许？你是谁？你又是我的谁？我和谁约会又关你什么事李铮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有些蛮横地地去寻找她还在絮絮不休的嘴唇。苏珊觉得自己有一刹那的晕眩，继而，她清醒过来，使劲挣脱他，一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李铮的脸上，在静谧的夜晚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李铮停止了举动，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惊讶。对不起你不痛吧？苏珊仰起脸轻轻地去抚摸李铮的脸颊。李铮一下子握住停留在自己火辣辣脸上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长叹了一口气：这里痛，心痛！苏珊的泪水夺眶而出。李铮温柔地用手指抹去她腮边的泪珠，几乎梦呓一般：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也忘记不掉你，我那么喜欢你，自从上次和你一起吃饭，回家后到哪里都是你的影子，我不能喜欢你的，我发过誓，绝不再找家境富裕的女孩子，可我就是忘记不掉你，我别说了，什么都别再说了！苏珊激动地抱住他，一下子就把自己投入到他的怀中。
　　接下去的时间里，李铮真是觉得从所未有的爽快，苏珊明朗直率并且对他情真意切，陆语蝶若即若离却别有一番男女间暧昧时特有的神秘气息。他游离期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般尽享齐人之乐。他很有些同情方明的愁眉苦脸，还时常装模作样给他出出主意指点迷津，其实，看他像只丧家之犬一样成天见夹着尾巴在图书馆附近转悠，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他甭提有多得意了。
　　盛夏的一个傍晚，从实验室出来，方明请他在一个夜排档烧烤宵夜。等他过去的时候，方明一个人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等得不胜其烦了。看见他，立刻笑逐颜开，啪的一下，打开了一瓶啤酒：坐坐，你小子忒忙！以后要见你是不是得预约啊！李铮微微一笑：我为了专程跑来见你，都推了小师妹的约会了，惹得她十分不快，明儿个还得想着法子去补救，你怎么还要嘀嘀咕咕！你现在可春风得意了啊，导师的准乘龙快婿，眼见着就要鸡犬升天了嘛！哪里哪里，还不得照样靠自己努力！做学生和做女婿是两码事，我的家庭背景你最清楚，导师还不一定待见我！说着，李铮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快的神情。
　　刚才来见方明前接到小师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头抽泣说今晚和她爸摊牌并不顺利，导师的答复很简单，不同意。李铮是个好学生，勤奋好学天资也颇高，只是，他出身微寒又太过功利，很有些心术不正。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面。她一再争辩，导师就是不肯松口。苏珊急了，说道，如果他再这么强硬，自己就立马飞去澳洲，再也不会踏入中国半步。这下算是抓住了父亲的软肋，她父亲沉吟半晌，答应考虑下再作决定。然后她再三要李铮放心，她一定会hold住并且抗争到底。李铮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但一听之下还是觉得头昏脑胀心烦意乱。挂电话前，她还柔声地问了句：你爱我吗？爱你！他随口胡乱地回答，只听得小师妹一声幸福的轻叹：那我就值了！答的一下就收了线。
　　干！他憋着气一口喝掉了大半杯。再来！他倒满了酒，再次一仰脖灌进了自己的嘴里。方明一旁冷眼瞧着：哎哎哎，什么情况？这是借酒消愁的节奏吗？甭提不开心的事，咱们哥俩好久没聚了，今晚一醉方休！看来真有不开心的事？那也难不倒你个智多星啊！你那桃花运也太盛了，是要压一压才太平，否则欲火攻心很容易就驾鹤西去！怎样？说点你那不开心的事，让哥哥我开心开心？去你个破嘴！今天我非灌死你不可！就凭你那两下子啊？搞女人你在行，喝酒可只能给我提鞋喽！俩人说笑间，又喝下了一瓶。几杯酒下肚，李铮胆气一足，豪气干云，去他妈的导师！去他妈的苏珊！谁稀罕那个黑胖胖的丑婆娘！我李铮堂堂七尺男儿，不疤不麻的何患无妻！
　　突然，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方明率先忍不住了，借着几分酒气，大声喝道：你！你谁啊！好狗不挡道，你老挡在那里做什么！那男子并不搭腔，只是向李铮微微点头道：我认识你，李铮！李铮很有些莫明其妙，他仔细打量着那男子，中等身材，面容温和，仿佛是有些似曾相识。那男子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李铮的对面：我是陆语蝶的朋友哦！难怪！记忆中是有那么一个人，那本书，还有那只搭在语蝶肩头的大手。李铮蓦然醒觉，警惕地看着他。但他看到的，是一双被痛苦燃烧着的眼睛，还有一个被失恋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哑着声沉重地说道：语蝶是个好女孩，她是外地来的，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请善待她！什么！方明跳了起来。那人继续絮絮叨叨：语蝶已经和我说清了，她爱的人是你！她只把我当成她的朋友，我，祝福你们！那男子眼睛里的痛苦更深了，说到最后，他几近哽咽了，然后他使劲咬了咬牙，狼狈地站起身来，急急地转身离开了。
　　李铮一回头，方明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瞪住他。他看着方明狠狠地拎起了一个酒瓶子，便心头一紧暗自防备：方明，听我解释!这事你一定得听我解释！方明恨恨地看着他，恨恨地甩下一句话：放心！我不会打你!我从来不虐待牲畜！但是，限你三天之内作出一个了断，别人我不管，如果你敢骗陆语蝶一个字，你试试！说完，他把酒瓶子用力往地下一扔，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声响。
　　李铮醉醺醺地离开大排档，他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出租屋走去。好容易找到了门，找出了钥匙，打开后摇摇晃晃地走进去，他把自己整个扔在了床上。一阵风吹来，好像门咯吱一声。妈的！门还没关！一想到这里，他又挣扎着爬起来。但是，他听到门口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摆动声。谁啊！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没有回答。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轻盈地站在了他的床前，那双美丽的眼睛似盈盈秋水，如梦如幻。一股清新的甜香游动在四周。语蝶！他惊喜地翻身起来，拉住了她薄如蝉翼的纱裙一角，你怎么来了？我一直在你的不远处，从你在大排挡开始。语蝶轻轻地耳语般地说。
　　大排档！李铮顿时血气上涌！苏珊的的电话，男子的请求，方明的警告，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阴郁恼怒屈辱一股脑儿迸发出来，在他的血液里混合着酒气尽情地沸腾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吼一声，重重揽过陆语蝶，紧紧箍住了她，粗暴地撕扯掉她的纱裙，把她扔在了床上，扑了上去，全然不顾那个娇小的身体在自己身子底下的挣扎与哭泣。这大喇！还挺会耍男人！耍得人个个团团转啊！就一闷骚！去他妈的纯洁，去他妈的蓝蝴蝶，老子今天偏要折了你的蝴蝶翅膀，撕开你的纯情外套，看你丫的再装!
　　午夜，李铮酒醒了大半。他感觉到了口渴，打开了床头灯，他蓦然一惊，陆语蝶披头散发满面泪痕，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泪汪汪而讨好地看着他。他满心愧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语蝶赤裸着身躯，抱起裙子，冲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看到床上触目惊心殷红点点。陆语蝶，她竟然还是个处女！难怪她会哭泣，原来是第一次，疼的！
　　你爱我吗？语蝶猫一样地走过来，柔情似水地靠在他的肩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爱！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才能顺利地摆脱她。
　　李铮又开始住校了。陆语蝶一天给他打来无数个电话，都让他给掐了。经历过小霞泼悍的死缠烂打，对付区区一个嫩雏儿似的陆语蝶，他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天傍晚，接到苏珊兴高采烈的电话：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的同意咱俩的事儿了！都是妈咪的功劳，她一直在当和事佬呢！我就知道妈咪最疼我了！听着苏珊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的笑语，李铮多日来的压抑阴霾一扫而空。真的吗？太好了！我想见到你，现在！我已经在你的小屋前恭候大驾了呀！可是，我并不在那里，我在学校。好吧好吧，别走苏珊，我现在就过来！
　　李铮兴冲冲赶到自己的出租屋前，只见苏珊一脸困惑地站在那里，边上还有两个人，怒气冲冲的方明和脸色苍白的陆语蝶！好些天不见，语蝶瘦脱了形，她站在那里，面容憔悴形销骨立。李铮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苏珊见到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奔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陆语蝶垂下了头，脸色更加苍白了。方明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满面讥讽阴阳怪气地说：李铮，女朋友？秀恩爱之前抽个空先？给咱介绍介绍！李铮局促不安，语气很不稳定地说：我女朋友，苏珊！方明，我铁哥们！这是他女朋友陆语蝶！说着，便向他俩丢过去一个哀告祈求的眼神。方明扶住陆语蝶此时微微颤抖的身躯，紧紧地捏住了拳头，胸口奔腾着火山爆发般的愤怒。陆语蝶向方明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地说道：李铮，我们有事找你，能不能苏珊早就看出了他们间的异样，大度地微笑着：亲爱的，我先走了，你们聊！有空大家聚聚吧？拜拜！她挥了挥手，轻快地走了出去。
　　此时的方明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拳重重打在李铮的肩膀上，李铮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但他站住了身，咬了咬牙，没有还手。不要！陆语蝶一声尖锐的哭喊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她死死拉住准备再次出击的方明，哭泣着哀求：方明!不要打他！请你！请求你！方明怒气冲冲地咆哮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而他，却要跟别人去结婚！此言一出，李铮惊呆了：什么，孩子？是！你的崽！今天刚刚检查出来，一个多月，瞧你作的孽！
　　方明已经被陆语蝶柔声劝走了，她说想和李铮单独谈谈。陆语蝶坐在那个狭小的沙发上无声地啜泣，李铮在一边静静地陪伴着她，然后等她哭累了，发泄够了，才给她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泡了一杯淡淡的绿茶。语蝶，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了窗口，望着万籁俱寂的夜空，沉痛地讲起了若干年前那个父母离异的男孩，那个给他送矿泉水的小女孩，还有那只随风飘动的蓝色的蝴蝶结。
　　语蝶！我一定要成功！我要向所有曾经蔑视过我的人证明我自己！我也会永远爱你，那只蓝色的蝴蝶，是我内心永远的温柔。请你原谅我，也请你成全我！等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会来找你，等我，好不好？好不好？他单膝跪地，拉起语蝶的手，声泪俱下。不，不要欺骗那个无辜的女孩，我能看出，她也在深深地爱着你！李铮冷酷地说：那是她的不幸！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我们的孩子呢？做掉他，我们都还年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儿女成群。我的人生，我的机遇，不能有万分之一的差池。不，不要！我不要做掉我们的孩子，那是一条生命！李铮！你放弃那个女孩，我们马上可以成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不要名车豪宅，我们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会一辈子爱你，我会让你不再生活在儿时的阴影下。平平淡淡？李铮一声冷笑，是，到时我们买不起房，租着廉价的出租屋，成天为房东是否涨租而提心吊胆！然后生下孩子，报不了户口上不了学，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那时你在一大堆奶瓶尿布之中蓬头垢面，挥舞着锅铲对着我呼来喝去！我的天！李铮抱着头，低吟一声，痛苦不堪。
　　语蝶面容惨淡，慢慢地站起了身，她明白了，原来在那个清秀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那样一颗现实功利趋炎附势的心！她有些不甘，再次蹲下身去，柔声哀求：李铮。李铮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喝叱道：走开！那样子，就像是喝叱一条狗。语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踉跄地走了出去。
　　

发布时间：2022-10-11 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