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弥留之际

　　李爷爷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心里郁闷极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掉下了浑浊的老泪。他触景生悲地叹道：老伴呀！你不该纳下我走得那么早，如果你还在，孩子们就不会走，这屋里也不会这么冷清
　　李爷爷的前妻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叫大。女儿大出生不久，妻子就丢下大和李爷爷去了天堂。一个单身汉带着一个女儿过日子，那是度日如年。虽然，李爷爷是一个建筑师傅，经济条件也不错，但是，每天给女儿梳头，洗衣服这些琐碎的事情却难倒了这个精明能干的单身汉。媒人三天两头地出现在李爷爷的家里，想给他做媒，可李爷爷迟迟没有答应。其实，李爷爷早就想再续，只是还没有遇上合适的人，他一直渴望找一个既温柔娴惠又对他的宝贝女儿好的女人，所以，尽管打着光棍，他也愿意同女儿相依为命。他曾想过，这辈子也许不会再娶，女儿就是她的老来所依，他理所当然把这个女儿当宝贝一样宠爱。
　　谁曾想，他遇上了修奶奶，这个女人符合他所有的条件，只是附带着一对儿女，还好修奶奶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女人，对他的女儿大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于是，他们就走在了一起。这一对半路夫妻，日子也热热闹闹地过着。可是，谁知，到了老年，李爷爷却还是打单，修奶奶离开了人世，她儿子也拖着一家人回他老家去了。女儿多久没有来看他，他也记不清了。现在，这么宽的房子却只剩他一个人，越想越不是滋味。
　　看到自己孤单单的身影，宽敞的房子里更加冷清，李爷爷心一狠说：走！去打牌
　　李爷爷来到麻将馆就坐上了桌子，一牌友说：老头，还打呢？昨天都熬了一宿。李爷爷叹到：是！可是，我睡不着，在家闷得慌，又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就这样，李爷爷有一局没一局地呆在桌子上熬着。一个年青人熬夜都受不了，何况一个老六七十岁的老人呢？正当李爷爷哈欠连天时，他听见有人叫爷爷，你在打牌呢？李爷爷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大孙姑娘，就是他那位养子的大女儿，心里别提多高兴，心想：我疼这孙女总算没有白疼，心里还记挂着爷爷呢？这来得还真是时候！想着，他就站起来结帐，又有一牌友问：老头，怎么不打了呢？不打了，孙姑娘玲来看我，有人陪我说说话比打麻将强。说着，李爷爷就离开了牌桌。
　　他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孙姑娘和孙女婿就紧紧地跟在他的屁股后来向家的方向走去。到了家门口，李爷爷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大门，对其孙姑娘和孙女婿说：玲，你们先进去，我去看看有没有豆腐卖，我独自一人在家很少做钣吃，家里早没有菜了。说着，他准备转身离去。玲却一把拉住他说：爷爷！不用买菜。你看，我这是什么呢？李爷爷看着玲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块猎肉，拈在手上，沉沉地，好几斤重呢？他高兴极了，好！好！你会做吗？爷爷好长时间没有吃肉。玲，一手提着一块肉，另一只手拉着李爷爷就进了里屋。大家有说有笑，还好好得，除了李爷爷说头晕，没有什么不正常。头晕不是什么大病，何况李爷爷昨晚还打了一宿的牌，偶而有一点晕，也是正常的，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玲走进这个熟悉的屋子，就把随身的背包挂在了墙上，转身进了厨房。腼腆的孙女婿见玲进了厨房，他看看旁边这个老头，没有什么好聊得，也跟进了厨房。别看这个孙女婿少言寡语，他确是一位烹饪高手，进厨房不到半个小时，钣菜的香气就充盈着整个屋子。李爷爷闻到了香味，就起身来到厨房，坐在一张空椅子上。他的目光在孙女婿和灶台间移动着，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诞出如面丝的口水。一直忙于打下手的孙姑娘玲这才想起应该先给爷爷盛一碗肉汤。
　　李爷爷端着孙姑娘盛来的一碗汤，高兴地猛往嘴里灌，手却不听使唤，一耸一耸地抖动着，嘴巴也沿嘴角的方向一撤一撤得，眼睛也不能随性看人。玲看到爷爷这副表情，心里一阵泛酸，爷爷一个人太苦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饱饭，也没有人知道，现在一定是饿坏了。爷爷！玲一边接过爷爷手中的碗，一边轻声地唤着。她精心地喂了一勺汤给爷爷喝，却流了一半出来，夹了一块肉放到爷爷的嘴里，很快又被爷爷吐了出来。玲是学医的，对医学常识和病理，她还是懂得不少。她知道爷爷生病了，这种症状跟中风病症很像，这个病慢不得，得立即送到医院去。
　　孙姑娘玲和女婿来到门外，想找一个人开车把爷爷送到镇上的医院。爷爷家离医院有五六里路，没有车可不行。可是，找了几家，不是说没有车，车借走了，就是声称自己的车不能拉重病快死的老人，避免运输行程的不吉利。玲知道，如果再耽误下去，爷爷的性命恐怕难保了。她心里一急，立刻跪在地上边抹泪边恳求道：求你们救救我爷爷，他快不行了，只要用一下你们的车，多少钱，我都给。可是孙姑娘的嗓子都哭哑了，就没有人敢借车。玲突然想到爷爷还在里屋，就冲回去，同男朋友两个人把爷爷抬出来躺放在路边，寻思着再去找车。就是这时，有一个女人路过，玲一眼看到那是妈妈同姓的一个妹妹，抓到了救命稻草的玲哇！一声哭道：阿姨，我爷爷快不行了，没有车送他去医院。在哪里呀？快快！我家有板车，我去拉过来。
　　望着阿姨的背影，玲立刻抹干了眼泪，冲进去，背上了自己的包，看看包里还有一些钱能够暂用，就匆忙给爷爷备了一些生活用品装在一个大布袋里，背在肩上一阵风地跑了出来。她远远地看见阿姨正拖着一个板车向这边跑来。突然玲听见大，大一阵微弱地呼叫声从地面传来，她一惊地回头看着地面上的爷爷歪着嘴唇正在蠕动着。玲读懂了爷爷的意思，爷爷是在想他的宝贝女儿大，这是他唯一的血脉，爷爷当然希望在他临终之前，这个女儿能够在身边为他送终。玲看着可怜的爷爷，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机就给爷爷的亲女儿大打了一个电话，并告诉她爷爷病了，正在送往镇上的医院，匆忙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心急火燎的玲在阿姨地帮助下从布袋里拿出刚才备用的被子铺放在板车上，就立刻蹲下同男朋友一起把爷爷抬在车上。几分钟后，男朋友在前面拉着车狂奔，她跟在后面，全神贯注地扶着爷爷，生怕她一分神爷爷从车上掉下来。
　　玲同男朋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医生检查完李爷爷的病情很遗憾地告诉她，爷爷患得是急性中风，没希望。玲摊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哭到：如果我们早一点，如果我们这里有救护车，爷爷兴许还有救。可是医生看见痛不欲生的玲说：姑娘，不要难过，我们大家都尽力了。你爷爷这种病，既使坐救护车过来也没得救生，因为他是老年中风，快得很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呢？还是准备后事吧！
　　这是，有一个女人气冲冲地跑进医院。玲有气无力地对其说：姑姑，爷爷快告诉我，你拿了我爸爸多少钱，村里人都看见，你在我爸家里搜索了好半天，还背着一个大布袋离开。你还承诺给开车的人一大笔钱，你一个刚毕来的学生，哪儿来这么多钱。你们这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爸一辈子是个挣钱的能手，他的钱都花在你们那一大家子上，一分也没有给我，现在他存得最后一笔钱也落到你的口袋，快给我拿出来。你不要装无辜，我把家里墙壁，床上该搜的地方都搜了，却一毛钱也没有找到，你们如果没有拿，还有谁会拿，你这在医院花得钱又从哪里来的？你说，你说
　　玲无奈而悲愤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们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玲的心目中，这个女人比自己的亲姑姑还亲。谁又曾想到，她为了钱竟然置亲父亲的性命而不顾，太令人心寒了。玲轻轻地走到病床前，跪了下来，紧紧地握着她爷爷的手。李爷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温渐渐冷却。任凭玲如何大声地呼唤，爷爷再也不会醒来了。
　　李爷爷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最爱的女儿，可他到死也不会明白，女儿怎么会是这样。他睁开的双目直到入馆时，也未曾闭上。
　　

发布时间：2022-11-06 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