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儿女（第二章）

　　三儿子从娘手里接过爹给自己留的学费，交给管事的，他能说什么呢？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吧！还是让爹入土为安，可他又发愁自己以后的学费，小三儿子自立越想自己越显的命苦，不由得眼泪就流了出来，爹五十多岁才生了自己，可能是娘年龄大的问题，娘奶水不足，从小就瘦小，姐姐哥哥小时候都是胖乎乎的，爹还常把剩下的钱给他买炼乳喝，他还常感冒，医生说是气管炎，父亲每天抱着步行到十多里外的农场医院给他打针，在爹娘和姐姐哥哥的呵护下，算没受过别人的欺负，在姐姐的帮助下自己才知道努力学习，终于实现了大学梦，谁知年老的父亲又得了心脏病和肺气肿，有病无钱医治，大哥大嫂不愿给父亲对钱治病，还整天闹着说爹娘向着老二儿子自建，老汉也是闲不住的人，病刚有点好转，老汉就下到粪坑里踩粪，王粪坑里撂土积肥，刚有好转的父亲病情又加重了，娘去找大儿子商量：你看你爹又病重了，你弟兄俩商量一下看咋对钱给你定看病？
　　大儿子眼一瞪说：我没钱，有病也是给老二干活累病了。
　　老太太没办法垂头丧气的回到家，看着浑身肿得发亮，直喘粗气的老伴难受。咋办啊！去找二女儿，二女儿兴许会有办法，二女儿和大女儿都嫁到了本村的村西南头，两姐妹还是邻居呢，这姐妹俩算是老太太的继女。
　　二女儿一听说父亲又犯病了，就放下手中的活对继母说：你先回去我去准备钱，准备好后我去找解放说。
　　继母点着头走了，一路想着还是女儿好，这个解放得到的爱比谁都多，老汉中年得子，他就是全家人的宝，爷爷奶奶爱、父母痛、姐姐喜欢，在三年自然灾害生活困难时，奶奶把碗里的面条一根一根检出来给他吃，父亲是大队干部每当开会时父亲就叫解放去吃他舍不得吃的白馒头，反正一切好吃的都留给他吃。解放两岁时娘又有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很可爱，可没满月就夭折了，娘常说是解放哭的声音太大把弟弟吓死了。弟弟一死，解放就接着吃娘的奶，一下吃到四岁，有了六妹才断了奶。现在可他比谁都不孝顺，他不是没钱啊！在当时他是万元户，他就是不舍得父母花他们的钱，特别是大儿媳妇，管儿子管得紧。嗨!反过来说还是怨自己的儿子不孝，媳妇又没一直跟着他，可他连父母的院里都不踩。娘一路的想着大儿子的不是。看到病床上的老伴浑身肿的透明，喘着粗气，暗地里直掉眼泪。
　　桂玲到大队部找到丈夫说明来意：后地咱叔又犯病了，刚才婶到家说要我们凑钱给叔看病。
　　这里有的人叫自己的亲爹叫叔，因为老太太是继母，从小爷爷奶奶就叫她姐妹俩叫她婶。就这样一直叫起来了。丈夫虽不喜欢妻子，可他还是尊重老丈人的，他的名字叫杨红发，他从身上掏出一沓钱：给，这是一百块先拿去用。这个男人比桂玲大九岁，当时刚解放不久，他的前妻和婆婆不合离婚了，他那时是合作社的会计，刚毕业的桂玲有一手好算盘，她也在合作社当了会计，她正是二八年龄，情窦初开，刚解放不久，一切都不是那么正规。桂玲爱上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是父亲对这家的家长有成见，说啥也不愿意女儿给他好，硬是拆散了这对鸳鸯。
　　本村有个和桂玲爹年龄相仿的人叫杨华，杨华的老婆常年有病，杨华就到合作社贷款，那时的制度不严，最后这些钱杨华都没还，他还不起。杨华也算和桂玲的爹关系不错，他为了贷到更多的款，背着桂玲的父亲竟撮合桂玲和红发，一天同事闹恶作剧，他们偷偷把红发和桂玲同时锁到了办公室，年轻点的还偷偷趴在窗户上看屋里又没有动静，桂玲知道被单独和红发锁在屋里，很害羞，又害怕父亲知道，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还是大队干部，父亲就是不打自己也会恶狠狠的吵自己的。这样一来风言风语就出来了，说红发和桂玲独处一室怎么怎么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最后传导桂玲父亲的耳朵里，父亲的肺都气炸了，在杨华的撮合下草草的把女儿嫁给了这个二婚的男人，虽说这个男人大女儿几岁，可长得一表人才，还有学问，人还算老实，慢慢老汉就释怀了。
　　嗨！扯远了，在老汉在二女儿的努力下父亲总算住进了县医院，经过十多天的医治老汉的病有所好转，医生说这是慢性病，叫回家养着，不能累着，不能生气。老汉回到家大儿子还是不管不问，从不看他，原来分家时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每月给他老俩八块钱的煤，可第一个月是二儿子买的，煤烧完了大儿子还不给买，老太太去找他理论：解放，你看老二买的煤都烧完了，该你买了。
　　大儿媳妇冲出来不紧不慢的说：他买叫他买，你当我不知道啊！偏心也不是你们这样的，他买煤？鬼才信，还是花你们自己的钱。
　　你咋能这样说，当时岀树时你爹说：你们年轻会烧煤，你娘老了会烧柴火，树枝叫你娘烧火。可你说：我们年轻人也会烧柴火。可树枝你叫你娘家拉走了，我们没柴烧，你们还不给卖煤，你说咋办？老伴说出以前的一些事。
　　你想咋办就咋办，与我们没关系，别来找我们。大儿媳妇狠狠地说。解放站在一旁脸一阵红，一阵黄，他在父母和老婆之间只有选择老婆，老婆才是和我一起变老的人，老婆给我才是一家子。也不广为这些，要惹老婆生气，她会闹着自尽，上吊、抓电线，啥都干得出来，我可不敢惹老婆生气。娘没办法，掉着眼泪回家了，老汉一看什么都知道了。天一天比一天冷，老汉在家还是闲不住，还生儿子的气，这几天他一直唠叨着要到新乡工作的四女儿家去住，他的身体是不能自己去的，就和村里的一个人一块前往，女儿在车站接他。
　　天冷老汉整日也没事干，那时也没电视，他也没熟人说话，有太阳他就出门晒一会，没有就睡觉。第三天的夜里，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人们都在熟睡，老汉的心憋的出不来气，在床上来回翻动，可她不敢惊动女儿，最后他实在憋得出不来气了，他怕他会死在这里吓着女儿，让女儿做难，他想到这才叫起女儿：麦玲，我怕是犯病了。
　　女儿一翻身就起来了，急忙跑到父亲床前，一看父亲难受的样子，吓坏了，可她又没办法，搓着手说：咱们去医院吧！
　　咋去啊！黑更半夜的。老汉说。
　　我去找找邻居高升，叫他开车送咱去医院。麦玲说完就开门，他敲开高升家的门，说明情况，高升二话没说和妻子都起来了，高升赶紧去发动他的解放牌旧卡车，车发动着了，妻子在车前指挥着高升慢慢的把车往前梛，当车站在麦玲门口时，麦玲已扶着父亲走出了家门，高升和妻子帮忙把麦玲的父亲扶上驾驶室，麦玲也坐在一边。
　　汽车停在离厂最近的一个医院，这是个厂矿医院，医疗条件还不错，还有暖气，再说麦玲的表姐也在这个医院工作，有熟人，平日也有个照应。医院的两个医生抬着老汉楼上楼下的去做检查，最后确诊老汉是心脏病、肺气肿。医生把老汉安排到二楼的一个大病房，里边住四个人，还算宽敞，里边住着一个半大小男孩，其他都是老头，老汉有人说话了，心情好多了，病情也稳定住了，晚上不用陪床。
　　麦玲上完班就做饭，安排好孩子就去给父亲送饭，有时她真没时间就叫十一岁的小儿子给父亲送饭、提水。麦玲整日忙的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医院催医疗费了，可麦玲拿不出，她一个人上班，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她给家里人去信说父亲住院了，可没一个人吭气，也没人来看。
　　一天早上麦玲去给父亲送饭，看到父亲鼻子上插着氧气，她想父亲的病是不是严重了，听同病房的病人说：你爹昨晚犯病了，现在没事了。
　　麦玲心里一阵痛，父亲这一生不容易，生了十个儿女可没一个有大出息的，他也没享一天孩子的的福，大儿子大儿媳那么不孝顺，不少惹老汉生气，他这病就是气出来的。姐妹们都知道老汉的大儿子儿媳不孝，就连亲戚街坊都知道大儿子两口不孝的事，村里的人都知道解放早就是万元户了，可就不舍得给父母花一分，麦玲一直很生解放夫妻的气。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有人敲麦玲的门，麦玲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大弟弟，忙把他让进屋，解放放眼一看姐的房间里啥都没有，一声长叹说：看你整天挂家，自己啥也没有。
　　麦玲没好气的说：我不能像你不管父母兄弟妹子。
　　我没办法，你知道咱家祖传女人都死的早，我怕，你知道她生气寻死，她可是真的去抓电线。
　　你不是没有钱，你要没有也有情可原，你有。
　　他老俩偏心，给老二盖房子，娶媳妇还有沙发，我有啥？解放说。
　　你那时不是穷吗？再说我们结婚也是啥都没有，你手里有钱，再说你是老大，常言说长子如父，弟弟妹妹谁花过你的钱？父母还不让花呢别说弟弟妹妹了，你这次来那多烧钱？麦玲说。
　　没拿钱，我没有。解放说。
　　没有你来干啥啊？滚、滚出去。麦玲怒气冲冲的连说几声滚。解放站起来一甩手出去了，麦玲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可心里又有点后悔，这么冷的天他到哪去呢？解放转悠着找到了在这开饭店的老乡。麦玲一夜也没睡好，早上早早的去给父亲送饭，看到解放坐在父亲床前，她也没搭理他。等老汉吃完饭催他们走，解放又跟着麦玲回了家，姐俩算和好了，晚饭后姐俩又说其父亲的医疗费，解放说：西村张庄有个朋友，他那里还有我的钱春娥不知道，回头我给咱叔。
　　谁知等大弟走时他连路费都没有，麦玲掏出几块钱塞给了他。
　　最后还是在二姐的带动和努力下，才凑了三百块钱拿来付了爹的住院费。
　　春节前小弟放寒假把爹接走了，父亲怕小儿子害怕，就偷偷的给他说：别怕，我还给你存了五百块钱呢。老汉不舍得用这钱治病，慢慢在家等死，老三越想越痛，趴在父亲身上失身声痛哭起来。
　　第三天是爹出殡的日子，大队干部还念了悼词，叙述了老汉的生平，老汉一生为人正直，解放前受尽苦难，六岁丧母，二十六岁前妻暴病身亡，撇下两个嗷嗷待脯的女儿，大的四岁，小的一岁多。在亲友的撮合下，小自己十岁的就是现在的老伴嫁了过来，老伴又给自己生了一大群儿女，成了五女三男，死了三个男孩，现在老汉有十个儿女。解放后加入了共产党，积极参加土改运动，成立人民公社后还被乡亲们选为村长，他大公无私，帮助孤寡老人，不谋私利，敢于批评不正之风，得到群众尊重，可搞歪风邪气的人恼恨他，吃大食堂时他从不多吃多占，和群众一样打饭吃。当夜里他巡查时发现有些干部偷杀猪吃，他毫不客气命令把猪抬到食堂。刚解放时有些人的日子还是不好过，他常把自己的面或馍拿给没粮吃的人。散罢大食堂后，他还把和自己无亲无故的独身老人杨西玉接到自己家养活，他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东家有事找他帮忙，西家不和找他调解......他一生严于律己，宽以对人，村里人都很怀念他。
　　办完丧事，小儿子就匆匆回校了，小女儿和四女儿也急着回去上班，四女儿对娘说：跟我走吧！
　　不去了，你们快走吧！客走主家安。这是老汉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就剩老太太一个人了，这三间破草房空空的，没了老伴的身影，只有墙上那张苍老的遗像，老太太越看越难受，站起来把相片翻了过来。还是不能入睡，就回顾起自己的一生来。

发布时间：2022-11-11 0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