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季节,世界最寒冷的地方在哪里?心里。我答道。----题记
一
从皇都歌舞厅走出来,凌晨,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袭击了这个城市,我打了个哆嗦,抱紧了双臂。悄然间一件外衣披在我肩上,然后我便看见了程子维,昏暗的灯光下,高高的个子,脸上堆着善意的笑。我叫程子维,是你的粉丝,请允许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好吗?
我扯下披肩假发,露出男生的寸板头,我是个男的,你请我干嘛?程子维咧开嘴笑了,我知道。
有很多年,我一直奔走在皇都歌舞厅与宿舍之间,没有人请我吃饭,更没有人请我去喝咖啡,印象中唯一一次喝咖啡是我请青儿去的。我犹豫了一会,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程子维走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喝咖啡,是种什么感觉?
喝咖啡回来,青儿已经走了,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我走了。我知道我们最终不能在一起。我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你不是。你身上日益浓郁的女性倾向让我无法接受。昨晚我偷偷去看了你的演出,你反串女人让我恶心。
我点燃打火机,看着纸条被迅速燃烧又迅速熄灭,心中既没有失落,也没有痛恨,我是一个毫无感觉的人吗?
二
入学的时候,爸爸带我去见老师,老师瞟了我一眼,对着爸爸夸道:你家闺女长得真俊!爸爸不得不第N次露出尴尬的笑,不是闺女,是小子。老师恍然大悟,呵呵,小伙子长得真帅!
夸我长得帅的老师还是让我去扮演女生,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因为,他认为班里没有一个女生,会比被打扮成女生的我更漂亮,舞姿更迷人,声音更动听。我的抗议在父亲的耳光之中无疾而终,我含着眼泪,带着笑,为班里捧回了一等奖。
等老师离开,我便一拳头打破了胖子的眼镜,再加一拳把他打成熊猫眼,然后我又回到了老师面前,我哭着说,谁让他带头喊大美女王小诗!老师便明白了我的一切委屈,替我擦去眼泪,批评了胖子,不过,我还是得向他道歉。来年,我还是得继续扮演唱歌跳舞的女生,老师说:一个人不能只想到自己,必须为集体利益考虑和做出牺牲。
强制产生麻木。后来我已经不再在乎扮演什么样的女生。甚至因为反串女生让我有了小小的名气,到县里演出的时候,学校专门为我设计了一个节目:反串。
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我凭着反串的本事走进了城市,走进了皇都歌舞厅。
三
中午12点,饿醒了。以往这个时候,青儿已经准备好的午饭,可是今天没有,哦,她已经走了。
晚上想了很久,青儿走了,我应该悲伤才对,可是我却没有悲伤,也不觉得痛苦。在那张纸片烧毁之后,我就没有掉过一丝眼泪。青儿和我一起住了三年,我第一眼看见她便决定要终生爱她、疼她,想尽了千方百计,终于让她成为我的一部分。可是,今天她走了,我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坐要床上呆呆地想,想不通。便慢腾腾地起身,刷牙洗脸。镜子前放着青儿留下的口红,我想涂很久了,由于青儿的强烈反对,我才不敢涂。今天?涂一下试试。涂好口红,我瞧着镜中的脸,这分明是一张明眸善睐的女人的脸。找出演出时穿的衣服,瞧着镜中的自己,我渐渐醉了,是的,我好美。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我需要的不是青儿,我需要一个男人。
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程子维?我怎么打到你这里来了?
四
穿着白大褂的程子维对着我做了个V的手势,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头顶的无影灯很亮,刺得我有点睁不开眼。我知道他们马上要对我干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我看见护士用干净的药棉帮我擦除了。无影灯与世界开始变黑,程子维的白大褂逐渐模糊,直到模糊成一片黑暗
醒来觉得浑身很疼,程子维俊朗的脸庞逐渐清晰。他说:醒了,好了,恭喜你手术成功了!
我明白,从这一天起我变成了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再也不需要装模作样地去反串了,从此以后,不管是在人生还是在皇都歌舞厅的舞台上,我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包括在程子维面前。
我冲着程子维优雅地笑:我漂亮不?程子维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低下头,呢喃道:真美。这是我创造的最美的女性。
康复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很麻烦。但是能成为一个女人,我又怕什么呢?最关键的,是有程子维,哦,程子维。
五
出院的前一天,我约程子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晒太阳,冬天的阳光很温暖,仿佛一直能照到人的心里去。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飞快地朝着程子维走来,扑扑到他怀里,说:爸爸,今天老师问我们,寒冷的季节,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在哪里?我脸色苍白地抢着答道:心里。
发布时间:2023-06-30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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