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退休回沪后,我也很少再回老街,再次回到老街已是而立之年。当晚,一帮高中的狐朋狗友们张罗着为我接风,正是夏日的夜晚,我们在秦淮河边的酒舫里小酌,酒正酣浓,听到隔壁一桌正在谈论莲,只听一人调笑着说:那时她和方昕在一起装得那么清高,见到我们从没好脸色,现在还不是做了霍老大的小三,我只觉得怒火中烧,大脑一片空白,端起酒杯就泼了过去,两桌人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对方见我气势凌厉,大概觉得唯女人与小人难缠也,倒也没再追究
是夜无眠!
霍老大也算是老街的故人,比我们年长两三岁。少时,他父亲贩卖香烟发了达,便开了一家鞋厂,又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家子在老街上甚是张狂,关系网也很是庞大。霍老大是家中长子,自小便宠溺万分,霸道蛮横,老街的人见着他几乎都是避着走的。霍老大少年时代便对莲意兴十足,只是那时的莲从未拿正眼瞟过他。婚后霍老大因为家暴被妻子报过几次警,然而警察对这种家庭纠纷向来是抱着和稀泥的态度,女人受不了终于离婚跑了,从此,霍老大身边环肥燕瘦,女人如车水马龙般来来去去。这样的人,莲怎么会!
第二天老街上的狐朋狗友们聚会,莲也会前来,我提前约了她来到少时常常玩耍的江堤上,莲美丽的轮廓依旧,只是眼角的细纹多到让我心酸。
你跟霍老大在一起?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他女朋友跑了以后,我就跟他在一起了。
这么说,你没有做他小三?
晓芙,你竟然这么看我?她苦笑着说:霍老大那脾气,几个女人受得了呆得久?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他强迫了你?我真的很生气莲的择人不善,所以语气也很是责怨。
他没有强迫我,只不过用金钱收购了我的灵魂!
你什么时候这么物质了?金钱比幸福更重要吗?我质问道。
幸福?她喃喃自问,然后冷笑一声:幸福?晓芙,我已经没有爱的能力也没有幸福的能力了!别站在虚伪的高度指责我,你不过是,比我幸运!母亲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方昕因为信用卡套现进了监狱,女儿我一人抚养。上有重病的老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哑口无言,的确,我站在自己的高度去指责她,却从未去了解她的处境如此艰难。落日正圆,彩霞满天,一如从前,可是我们兜兜转转,肩负重担,再也回不去从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晚餐结束后,我开车送莲回家。鞋厂在老城外的效区,进了门,不远处的甬道尽头就是一栋精致的小洋楼。刚走进一楼的厅室,两只拖鞋就从二楼重重砸了下来,大约是嫌她回来晚了。莲把我推出门外:你先回去吧,毕竟一条街长大的,他对我还好,不用担心,等我走到大门口,莲忽然对着我的背影大声喊道 :晓芙,你一定要幸福!
回家的夜路上,我开着车,任眼泪在脸上肆意地流淌。年青的时候,我们总是憧憬未来,可是当理想被现实冲击得支离破碎,我们又找不到回到从前的路,只能在艰难中踽踽前行
前不久收到莲的来信,女儿正如她的从前,聪慧美丽,拿到了荷兰一所名校的offer。亲爱的莲,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你的往后余生,也能活成自己的人间四月天!
发布时间:2022-12-14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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