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老黑,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时,农村还比较落后,欠发达。牛是主要的生产力,承担着各种重活。老黑, 就是那头伴随我整个童年的老牛。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和同庄的邻居从北方买回来一头牛,这头牛买回时还不到一岁,但是已经很健壮了。同庄的邻居们都来看,说父亲好有眼光,买的牛真漂亮,通身黄色的毛,长长的尾巴,壮实的身躯,尤其是那双又大又黑深邃的眸子,炯炯有神,脑门上有一小撮黝黑的毛,大家索性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老黑,其实老黑并不黑。
那时家里很穷,全靠种地维持生计,老黑到了我家自然就要承担起耕地的重任。记得那是老黑的第一次下地干活,父亲担老黑独自拉不动梨子,就一大早从邻居家借来一头正值壮年的公牛和老黑搭在去耕地。由于我在家排行最小,其他的重活也干不了,父亲就叫我在前面牵着老黑的缰绳,让老黑能够和那头公牛步调一致拉好犁子。第一次干重活,老黑的确还不太适应,邻居家的那头公牛已然是轻车熟路了,我牵着老黑的缰绳在那一望无垠的田地里来回的折返跑。刚开始,老黑很兴奋,躬起身子奋力向前冲,可是有两圈下来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步伐也慢了下来,跟不上了那头公牛。父亲急于当日下种,害怕雨天来了耽误事,就挥舞着皮鞭在空中甩的脆响。老黑慑于皮鞭的恐吓,拼力向前拉起套绳,犁子随着翻起一溜溜的鲜土来。老黑偶尔倔强的挣扯着缰绳,让我很是吃力也拉不动它。也就是这样一次次的磨练,伴随着老黑的成长。
有了耕地的经历,老黑似乎成熟了许多。邻居看见老黑都给父亲说该给它扎个鼻圈了,使唤着更听话,又很是热情的帮着父亲一起给老黑扎鼻圈,老黑不情愿的挣扎躲闪着。邻居们自然有的是办法,不大会的功夫,在老黑的吼叫声中鼻圈被扎上了。老黑一连几天都没有进食,鼻子一直流血不止,父亲用酒给老黑消炎,时间长了老黑也就慢慢的适应了,它也许是看到所有的耕牛都扎上了同样的鼻圈。 【】
由于我在家最小,那放牛的活自然就落在我的身上,那么除了父亲就我和老黑一起的时间长了。老黑一闲下来,父亲就叫我牵着它去地头田边吃草。就这样,放牛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的时光,老黑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童年的伙伴。周末、暑假,几乎都是老黑陪我度过的。老黑很听我的话,跟着我边走边啃着田边地头的青草,时而挥舞着那长长的尾巴驱赶着蚊虫。有时,我要是感觉困了就把老黑拴在路边树上,躺在树下小憩一会。老黑就会依偎在我的身旁,一到晌午或者天黑的时候我还没有醒的话,老黑就会用它的大脑袋在我身上磨蹭,还会用它的大舌头舔我的脸,直到把我弄醒为止。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懒洋洋的醒了也懒得走,老黑就会卧在地上让我稳稳的趴在它的背上才慢吞吞的向家里走去。
老黑是一头母牛,既然是母牛当然就得生产小牛了,这样还可以增加收入的。从第二年开始,老黑几乎是每年都会生产一头小牛。但是,父亲迫于生计,又要供我们兄弟几个读书,所以老黑的后代们都是没有长大就被卖掉了。每次老黑生产的小牛被卖,都是老黑最凄冷孤独的时候,得几天不吃不喝的,它那深邃的眸子也逐渐的有些暗淡了,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老黑默默的忍受,也学会了,依然独自拉起那已经显得破旧不堪的犁子耕耘在那熟悉的土地上。
渐渐的,我也已经长大了,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上初中。那时初中是寄宿制的,每个月只能回家两天,我是不情愿的。可是,为了上学读书,只能去了。就这样,我和老黑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但是,我更想老黑了。每一到回家和放假的时候,我依然要求去放牛,父亲也乐得我主动要求干活。同时,父亲还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放牛闲的时候要别忘了看看书。我爽快的答应着,反正父亲也不识字。这时的老黑已经明显的显露老态,没有了当初的强健和神气。
有时,我看着父亲牵着老黑在耕种的地里,同样的步履蹒跚,鼻头有点酸楚,一晃我们在这块熟悉的土地上一起十来年了。父亲和老黑已渐渐的变老。我已从萌不懂事的出落到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
在农村,耕牛的是短暂的,更何况还是一头母牛,要耕地又要生产,渐渐的老黑在我们庄已经是最老的牛了。好多邻居都劝父亲选一个好的牛犊子,趁早把老黑卖掉还能换点钱,太老了估计没人要。父亲不情愿也不吱声,在父亲的心里老黑有多重的分量也许只有父亲自己知道。不过,父亲还是把老黑最后生产的一个牛犊子留下坚决没有卖。父亲说这头小牛犊子太像老黑了,将来长大了也能替老黑分担重活。再说,老黑确实老了,以后也许就不能再生产了。
父亲留下的那头小牛犊子也是一头母牛,真的是长的和老黑出奇的像,尤其是那双又大又黑的眸子,我就给它起名字叫小黑。
在小黑将近一岁的时候,也能下地拉犁子干活了,老黑就轻松了许多。这一年,正好赶上大哥结婚。结婚对于农村人来说那可是头等的大事,要盖新房子,下彩礼,送礼金,置办酒席。父亲在这一年更加苍老了许多,卖掉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还是没有凑够礼金的数目。邻居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说把家里的那头老牛给卖了,反正还有一头牛能干活了。话语间,老黑这个被大家公认的名字已经随着老黑的老去在人们的脑海里淡忘了。
大哥听了邻居们的建议,就联系买家决定卖掉老黑,父亲阴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对大哥的决定感到震惊,我和大哥吵了起来。大哥愤愤的说:“你个小孩子,懂个啥上你的学去。”当然,我心里知道也阻挡不了大哥的决定。
那几天,我就带着老黑天天去地里吃草。父亲索性也没有再让老黑去干活,老黑的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已显得暗淡无光了。
有一天,大哥领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说是一个回民买牛的。我知道阻止不了大哥,在来人和大哥侃着价的时候,我去找父亲求援。家里没有见到父亲,我朝远处地里望去,看见父亲正在那熟悉的田地里慢慢的走着,只是他的脚步显得尤为的沉重。
老黑似乎明白了什么,情绪显得格外的焦躁,挣扯着缰绳绕着树乱转,只有小黑还在瞪着那无知的眼睛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最后,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以低廉的价格把老黑买走了,他凶声恶煞般用鞭子抽打着不愿离去的老黑。老黑发疯似的挣扎着,咆哮着,呼唤着小黑,眼睛凝视着家的。那个买牛的壮汉又找来了一个帮手在前面拽着缰绳,他在后面用鞭子驱赶,老黑的鼻子被扯的鲜血直流。老黑那双深邃的眸子突然间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光芒,它重重的回望着我家的方向,两行泪水从那双眸子里滑落。
老黑走了,静静的走了,它所留下的是久久的回忆。虽然历尽沧桑那么多年,老黑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我的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
发布时间:2022-10-17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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