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二

　　下乡
　　年五一劳动节，欧阳丽和高山同几个好友到千山去旅游，他们早就听说千山以峰秀、石俏、谷幽、庙古、佛高、松奇、花盛而著称，都想亲眼欣赏欣赏，好在学校就在本市，去也比较方便。一行十几个同学，带着中午饭，很早就出发了。一进千山，他们就被那里的风光吸引住了。那植被茂盛，景庙交融，无峰不奇，无石不峭，无寺不古的令人惊叹的奇山丽景让他们兴奋不已。无量观是最近的景点。当他们经过寺庙时，不信神的高山也会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欧阳丽看到了，便问：又许什么愿了？高山便诡秘地说：守你一辈子。不离不弃！欧阳丽知道高山又在取笑她，娇媚地瞪了高山一眼,又忍不住笑靥飞上脸庞，说：
　　我不理你了！说完跑开了。
　　高山又免不了追上欧阳丽，两个人亲热得让同学们羡慕不已。观赏了几个近的景点之后，他们向著名的五佛顶进发。五佛顶是千山的第二高峰。一路上，高山成了欧阳丽的守护神，爬山时，高山会伸出手把她拉上来；那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那爱的火花就会擦燃，滚烫着两个年轻人的热恋的心。他们终于登上了五佛顶，，同学们欢呼起来，远眺群山。诸峰千姿百态，有如龙蟠、虎跃、鸟翔和潮涌，层峦叠嶂，尽收眼底。高山悄悄地站在欧阳丽身边保护着她，欧阳丽幸福得像快乐的小鸟，时不时地吟上一首诗，看见险峰顺口就出：
　　兀立绵峰群，绿林披在身。
　　各显狼牙状，像山又像人。
　　仰望云端行，细看是天神。
　　看到小溪水，也会哼上《小二黑结婚》中的插曲：清灵灵的水来，蓝蓝的天，小芹我来到河边洗衣裳，二黑哥他到县里去开英雄会
　　高山打趣地说：不是二黑哥，是高山哥。
　　欧阳丽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送给了高山
　　吃午饭时，高山递给欧阳丽两个苹果，那个年代，吃饱饭就是幸福，哪有钱买水果！这两个苹果是高山省了两个月的助学金，临来时买了藏起来，留着今天献殷勤的。同学们一看见有苹果，羡慕地看着欧阳丽，开玩笑地对高山说：
　　给她不给我，让我真上火！说着，大家抢过来分着吃了。
　　同学们察觉到他们在恋爱了，替他们高兴。可支部书记刘强却乐不起来，因为他心里早就装着欧阳丽了。通过平时工作接触，他爱慕欧阳丽的气质和才华，时不时地献上殷勤。在欧阳丽住院时，他去的次数不比高山少，有时竟然两人撞上。可他却又是高山的好朋友，他不知怎样处理这样的问题了。刘强也是为了和欧阳丽在一起，才去千山玩的。欧阳丽和高山的亲热劲让刘强酸酸地低下头只顾吃饭。欧阳丽眼里只有高山，她怎能会察觉刘强的心理感受呢，只是发觉刘强有点闷闷不乐，就问道：
　　刘强，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刘强强装笑颜把话岔开了。
　　那千朵莲花山的壮丽加之热恋的激情让欧阳丽和高山美美地度过了人生最浪漫的时光。
　　五一过后，欧阳丽接到刘强的一封信：
　　欧阳丽，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也听不进去，但做为朋友爱你的人，我还是要说给你听。高山是农村人，将来面对的是农妇的生活，你一个城里过惯的大学生怎会忍受那份苦呢！爱情很快就会淡化的，而面临的却是烦琐的家务劳动，你会后悔的
　　欧阳丽凭着女孩子的敏感，也知道刘强在爱着她，便想起了刘强对她的好。刘强是当地人，每个星期日都要回家，回来时总给欧阳丽带回一些烤饼，这是当时最好吃的了，有时还能有点水果。他假借研究工作之名，把欧阳丽约出来给她吃。起初欧阳丽还不好意思，后来，一到星期日就想吃刘强的烤饼。平时在学习上，欧阳丽和刘强、高山在一起研究问题的时候也多，可她的心真的只属于高山一个人。她不明白和高山在一起为什么只能过农村生活，而且农村生活有什么不好呢？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在姥姥家看到农村山青水秀的田园风光多美好，她不愿意多想，就给刘强回了一封信：
　　刘强，你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你让我懂得了除了爱情还有友谊。这友谊会伴我一生你的条件比高山好，你人又好，一定会找到比我强百倍的好姑娘的谢谢你平时对我的好，让我做你的好妹妹吧！
　　欧阳丽和高山接触最多的还是学习，星期天也一块到公园里温习功课。在那个刚过低指标的挨饿年代，穷学生更是困难，高山也只能带一些黄瓜和西红柿做为水果慰劳自己心爱的人。他们在一起做数学题，做累了，高山让欧阳丽吃西红柿，自己吃黄瓜。欧阳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爱高山，幻想着以后幸福生活，高山看到欧阳丽沉思的样子，就问道：
　　想什么呢，不说话了？
　　欧阳丽回过神来，说：你真的爱我？
　　真的。
　　真的后面是什么？
　　高山笑了，说：真的后面还是真的。
　　欧阳丽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我要你说我爱你
　　高山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反而说：你都看出来了还说什么呀。
　　欧阳丽赌气地说：你要不说这三个字，我就不嫁给你。
　　高山哄着欧阳丽说：以后在咱家里，我挂上一幅有那三个字一条幅，让你天天看。
　　欧阳丽灵机一动。问道：哪三个字呀？
　　高山故意装作没有提防的样子，说：我爱你。
　　她高兴地扑到高山的怀里，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她感到他剧烈的心跳，高山紧紧地抱着她，欧阳丽丰满的前胸让高山有些战栗，他吻了她，好久，两个人羞涩地分开了。从此，两个人的心贴得更紧了。
　　一年的学习生活很快告一段落，六二年学校面临着下马，全校师生都要分配工作了，高山和老师说，要和欧阳丽分配在一起。高山是农村户口，当然也要回归农村，第一批下乡的名单中，就把他们俩分配到只有六个班的一所农村小学工作了。
　　两个不同的家
　　一个九河下梢十年九涝的一片盐碱地里，坐落着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屯子，这就是高山的家。欧阳丽和高山分配工作后，有一段暑期生活，高山便带着女朋友欧阳丽来认认家门。欧阳丽扎着两条小辫子，，白上衣，格裙子，一个十足大学生的样子。从学校到高山家坐了火车换汽车，还要下几次车，过浮桥的河。下车后还要走七八里的旱路才能到高山的家。一路上，欧阳丽看到路边有一片一片白的东西，便奇怪地问：地上的白沫是什么呀？高山说：那是盐碱地里的含的碱，被太阳一晒，水干了，就剩碱了。欧阳丽这才知道，这里的庄稼为什么长得不好了。她又看见一片一片的荒地，就问道：这片地为什么不种呀？打的粮还没有种多呢，还种啥！欧阳丽看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问什么。高山心里有些发毛，若是欧阳丽看到我家这么贫穷。变心了怎么办？
　　终于到了高山的家。两个人一进院，就从屋里迎出一大群人，他们早知道欧阳丽要来，都想看看女大学生的样子。站在前面的是两位嫂子，前护后拥地围着十几个孩子，像看西洋景似地看着欧阳丽。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高山嫂子家的。进屋后，欧阳丽拜见了高山的父母及两位哥哥。两位老人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倒是孩子们围着这位未来的老婶，瞧瞧上瞧瞧下，摸摸裙子，心想：大学生就是这样呀！真漂亮。寒暄过后，哥哥嫂子要回家了，可孩子们不爱走，让大人硬是拽走了。
　　屋子静下来了，高山让母亲给欧阳丽煮几个鸡蛋，便带着欧阳丽出去转一转。高山家是一座里生外熟（房子外层是砖，里边是泥坯）的三间房，平顶土盖，一人多高，窗户下层是玻璃，上层是窗纸糊的，一个木梯搭在房檐上。欧阳丽越发觉得新鲜，还有这样的房子？真好玩。房前是一大片菜园，各种蔬菜应有尽有。房子东边是枣园，小青枣挂了满树，欧阳丽喜得摘下两颗小青枣放在嘴里，一咬，像木头片一样，又急忙吐了出来。高山一边陪着欧阳丽，一边介绍着自家的优点：
　　菜园里的菜很新鲜的。他便领着欧阳丽进了菜园子，摘了一根小黄瓜给欧阳丽吃，又摘了两个红透的西柿子，欧阳丽觉得农村的生活挺好的。
　　高山又说：秋天枣熟了一串一串地挂在树上，可好看了，用竹竿往树上一打，那枣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除了家吃，还能卖不少钱呢！
　　欧阳丽听得心花怒放。接着又让欧阳丽上房上看周围的景色。这可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们，都说老高家房上开了一朵花，还是人家小子有能耐，娶个大学生回来。高山的母亲出来喊：快下来，吃饭了。其实饭还没好呢，是高山父亲觉得不雅观，生气了，让下来的。
　　在高山家的这几天，欧阳丽心情很矛盾，高兴的是高山带她到野外的小河边捉鱼摸虾，草地田间疯个够，头疼的是高山的父亲阴沉着脸，一只眼睛（坏了一只眼睛）从来没正眼瞧过她，叫伯父也不支声，一看见欧阳丽就躲开，让欧阳丽很不自在。高山劝她说：我父亲就这样，你别挑他。
　　从高山家返回欧阳丽家，让高山吃了一惊，欧阳丽的家住在四楼，三阳的大房子，屋里很整洁，欧阳丽的父亲是建筑工程公司的组织部长，母亲也丰腴漂亮，做事很勤快，也是能说会道的人。高山失去了在家的欢乐，饭也吃不饱，上厕所还要到外边的公厕，没住两天，就要走。就这样高山像逃跑一样离开了欧阳丽的家。
　　高山走了之后，欧阳丽的母亲跟她说：
　　这件婚事不行，虽说人还可以，但嫁到农村不行！
　　父亲在一旁问道：处什么程度了？
　　欧阳丽低头不语，不知道怎样回答二位老人。接着，母亲提到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
　　那是你爸公司的一位工程师，刚毕业不久，看过你的像片，他家离咱家不远，他爸爸是钢厂的领导，家过得比咱家强，明天你们俩见见面，把那头打退了吧。看着欧阳丽低头不语，又追了一句，你说话呀？
　　爸爸在一边也劝女儿说：婚姻大事要认真考虑，父母只能做参考，大主意还得自己拿，虽说你分配农村不要紧，爸爸能给你调回来，再说，辞退工作也行，这边的工作也好找。
　　欧阳丽舍不下高山对她的情，舍不下她对高山的爱，还是回绝了母亲的要求，
　　说：我已经答应高山了，他家我也去了，我不忍心把他丢下不管，他会受不了的，农村生活我也认了。
　　母亲瞪了欧阳丽一眼说：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欧阳丽的母亲还是不甘心女儿下嫁农村，整天磨嘴皮子数落欧阳丽，又费尽心思地把那位工程师找到家来串门，欧阳丽见到了那位小伙子，高挑帅气，一身青年服显得很干练，很有礼节地跟家人说着话。人是挺好，可欧阳丽的心不属于他，躲出去了。
　　后几天，这小伙儿就有事没事地借故找欧阳丽的爸爸，来到欧阳丽家串门。他还给欧阳丽买了电影票约她去看电影，欧阳丽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呀，就对他说：我们别去看电影了，到公园谈谈好吗？小伙当然乐不可支。
　　傍晚的公园人很多，老年人遛弯的，青年人谈恋爱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的，说着，笑着，人们已经摆脱了饥饿的影子，走上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欧阳丽无心欣赏那些盛开的花，一边走，一边向他讲了她和高山的故事。对方知道了情况后，对欧阳丽的情有独钟更加敬佩，也感到很惋惜，对欧阳丽说：
　　也是我们没有缘分，如果你过不惯农村的生活就回来，我还可以接纳你。
　　不要等了，我已经对高山做了承诺，我不会反悔的，你有相当的人就处吧。
　　
　　欧阳丽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把欧阳丽骂了一顿。就这样，欧阳丽在家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假期。
　　高山那头也不好过，高山的父亲也不同意这件婚事。教训儿子说：咱是啥人家，娶个城里娘们，一天鞋拖拉，袜拖拉地能干活吗？你看看，穿个裙子，刚来就上房，你姐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多好！娶媳妇不就是过家养孩子吗？也不是在家摆个花瓶！你要是不退这婚事。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你也别让她进这个门。
　　高山不敢顶撞父亲，只是说：我不要家里的一分钱，她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人家同意不同意还不知道呢，我非她不娶！
　　高山还是第一次这样跟父亲说话。他爹听了，气得瞪起了那一只眼睛，说：骂大爷呢，说什么也不听！一扭身，嘟嘟嚷嚷地说，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气呼呼地走了。
　　高山在家也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假期。
　　两个人顶着家庭的压力双双回到了被分配的学校。
　　

发布时间：2023-05-17 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