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场

　　在砂场干活虽然不长但那段记忆早深刻在心里，依稀可见当年在一起风吹日晒的工友脸，有笑，有哭，有喜，有怒，那是我人生经历永生难忘。
　　城关砂石场就在南门巾山脚下城外江边，沿江有一条街叫江下街入城门直通西大街，西大街现改名叫紫阳街。这是临海市最蘩荣的两条街。江边有两个码头一是轮渡码头，主要是客运去黄岩椒江的轮船上下客，还负责轮渡去对岸。在轮渡码头边上有一个货运码头，装卸货物用。事从灵江上建了一座水泥大桥通了公路，这两个码头也逐渐被停用，这两条热闹的大街也开始冷落下来。西大街上几十个客栈旅馆饭店全关门改行了。随着城市发展改建需要大量砂石原料，就在这废弃货运码头建起了砂石场。砂石场就是用船从上乡将砂石运来，那船是两头尖尖的长船，上乡水浅行不了大船只能用这种长船能通行，而这种长船也只在灵江上游能见到。船到后用人工挑上码头，最用人工把砂粒和石子分离开来。砂子分粗砂中砂和细砂，石子分中石小石和瓜子。
　　砂石场最红火时有二十多名筛砂工人，和二十多名挑夫。我母亲在砂石场当会记，给我开了个后门在砂石场当一名筛砂工。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刚初中毕业还不到十六岁。我父亲是走资派，我们子女都受到牵连。初中毕业就不能上高中继续念书只能在家呆着，我母亲用尽了方法给我开了个后门。那时人多要想找工作没现在那么容易。
　　我小时侯来过几次临海城，那是念小学时跟随学校来临海烈士墓扫墓。那是几百号人随大队进城随大队出城。每次来临海烈士墓扫墓母亲总会给我带上饭团夹上咸菜再用军用水壶装上开水，这就是我的午餐。我们从大田走路到临海城要步行两个多小时。中饭就在烈士墓边上和着水完成。每当青明节最热闹的就是墓地，几千人排队站在墓前举起一只手喊几句口号，就算向烈士学习。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也就停了那种形式没来扫墓了。
　　中学毕业不到半个月，我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城。大田到临海城有二十多公里路程，那时汽车少每天只有一趟车来回。进城的人多于是就办了个自行车行，专门从大田到临海和临海到大田，有专人负责出租。那时都是公家开办的。你从大田自行车行租上一辆自行车，给你开一张证明骑到临海交到临海自行车行，交上五分钱。那时要办手续很简单，只要写上住址签上姓名就好了。我是小孩还要写上父亲的名字。我从大田自行车行租了一辆自行车，就独自一人骑车来临海。我刚学会骑车不久，骑车的技术不好，而自行车行的自行车大都是破旧老车，一路上不知掉了几回链条。那时的公路不是水泥路面，是用砂石铺设地。路面坑洼不平，在半路被一块石头拌到，把人甩到路旁大树上。幸亏马路两旁种有一排大树，要不我就会掉进东大河里去。不过穿在脚上的鞋还是掉进了河里，被水冲走了。到了临海自行车行还了自行车我就赤脚步行到母亲住处。`
　　砂石场大都是女工，我记得男工就五人，算我年纪最小。和我最要好的就两个一个叫啊贵另一个我们都叫他小猴子，啊贵是我邻居住在西门城头上，比我长三岁几年前得病去了。小猴子不知现在那干吗。还有两个最难忘的女人，都姓王。一个叫王芬芳，另一个叫王雪莲。其实我到现在还分不清谁叫王芬芳谁叫王雪莲。一个我叫老妖婆一个叫王姨。老妖婆是砂石场场长的老婆，我刚进砂石场时老欺负我，她这人就会欺负弱小的人。个头不大尖尖的下颌，有点象临海雪原里的射山雕。更象是电影里常见的媒婆的形象，瘦小没几斤肉，一双手干枯地能见到骨头。没几根头法盘在那细少的头上那也很配。王姨不同有气质，听说年青时还是某剧团的主角，她老公是某厂的厂长。年过四十好几依然不减当年的风韵。每当老妖婆欺负我时她总会站出来添我说话。不知为什么老妖婆有点怕王姨，王姨一说话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筛砂是个体力活也是技术活。特别是那拿第一只筛框的人更需要讲技巧。还有绑筛框的架子，那是用三根毛竹捆绑成一个三角架，竖立起来从三角架的中间放下一根麻绳，吊起一只圆型筛框。麻绳和筛框是用一只S型的铁钩，铁钩一头栓着麻绳，一头套在筛框中央的圆型铁环上。那筛框周边是用毛竹条编织成圆形状的,直径一米左右，筛框中间是用铁丝编织成需要大小不同的孔眼，用四跟毛竹条成十字把铁丝捆住，十字毛竹条中间按上圆型铁环，筛框编织成象平底饭碗。那时没有专门编织筛框的店铺，那都是要靠我们筛砂工自己编织。王姨是编织筛框的能手，砂石场用的筛框几乎全是她一人编织地，后来我们几个年轻人也学会了编织。
　　王姨掉了两颗门牙，镶嵌了银色假牙，说话时一闪一闪地发光，特别在热日下更是显眼。她为人爽直爱打抱不平，我们都很尊重她。
　　筛砂分四道工序，第一道是分离中砂，第二道是分离粗砂，第三道是分离瓜子，第四道是分离中石子，到出去的是大石子。
　　用二至三人来做搬砂工。搬砂是用一种用毛竹编织成斗状的畚箕，用平板铁耙把砂石耙到畚箕内。那畚箕的对边是用麻绳编织成半圆形的提手，提手不能太大只要能放进一只手就可以了，太大了在搬砂时拿不稳会掉砂。一手握一个提手搬到第一个筛框前，拿筛框的人就会把筛框向前倾斜，搬砂的人就把畚箕放到大腿上，手脚并用把砂石到入筛框中央。拿筛框的人就会左右晃动筛框，使在筛框内的砂石不停地转动，那砂粒少与筛框孔眼的就会从筛框的眼掉出来。第一个筛框筛好后就会向把筛框向前一抖使留在筛框砂石抖到筛框前一边，左右晃动起来，后面那拿筛框的人就会把筛框向前一只倾斜接主从前一只筛框到出来的砂石，拿筛框人同前人一样左右晃动筛框，使在筛框内的砂石不停地转动。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将砂石分离开来。
　　筛砂分拿筛框的叫把手有前把手中把手和后把手，有搬砂石工，推车工，还将砂石挑从船上挑到岸上的叫挑夫。挑夫是独立的不属砂场管。把手搬砂推车那是轮流调换。当老妖婆轮到做把手拿第一个筛框时，我们看不惯她那种依仗自己老公是场长而摆出那付不可一世的得性。我们几个年青人就想出整治她的方法，在轮到她做第一把手时。我们就在畚箕内装上满满的砂石，故意把砂石到在筛框边上，那她就会拿不住筛框到出砂石，要不就要用很大的力来把正筛框。有时把装满满的砂石，抬得很高用力到下，那样吊筛框的绳子就会断掉，那她要放下三角架重新接上绳子。经过多次较量她也就学乖巧很多，不敢再欺负我们了，和我们说话也客气许多。
　　她有一个女儿也在砂场和我在一起干活，啊萍无轮长象还有说话的语气和她母亲一样简直就象从一个模子压出来一样。但她对我很好，在休息时常挤到我身边，可是我对她没一点感觉，那时我真的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
　　临海城门与别处不同，设有两道城门。分内城门和外城门，一个内城门围上一个半圆形的一道墙有左右两个外城门，当有外敌来犯时就会把敌人放进外城围上，可从城上丢下石块，砖块到下热水，很快就能把敌人杀死。
　　我们砂场就在城外，入城是就得从其中一个外城门进入。砂场到城门有一段斜坡，需要用两人帮忙推车才能把车拉上去。那时很小有汽车全是靠手拉车来运砂石，我们就有两个人专门负责推车。
　　我们把那两个外城门分左城门和右城门，进出最多的是左城门。城门边上住有一户人家，这是江下街最后一家。右城门那边叫竹杠岸，因那在过去主要住的是挑夫为多。竹杠其实就是扁担,是取一段毛竹，劈城两半将毛竹两头削尖，在头上装上几个毛竹钉用来挡绳子，再用火把毛竹两头烤成向上翘的形状。临江那长船就有点象这个形状，不知长船是否就是来自扁担而仿造的，这无法考证了。我们常从左城门进出，常见到有位小姑娘搬一板凳坐在门前，后来变成我的老婆那是后话。
　　左城门有一个小店卖酒还有另食杂货，我们推车回来常在这里落脚。小店老板娘是个单身女人，有一双胞胎女儿。我们几个年轻人有空常往那跑，我喜欢和她小女儿说话，常问小女儿买另食。我不知道那是否叫爱，只是懵懂地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在砂场上了一年挂两个月的班，没学会什么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社会是个大染缸，看你掉入那只染缸就会染成怎样的颜色。砂场筛砂是个苦力活，全天在露天下干活，风吹日晒。全是一群没文化休养的，打架骂人那是天天都有。在休息时就会聚集一起赌博。对赌博我可是天生一种反感，也就常一人躲在角落看书，那时没几本好书，那时最流行的是手抄本。
　　不过我在砂场干活最大的受益是学会了游泳。在夏天我们几乎是天天加班，做到晚上十点，我们就会到灵江洗澡，开始我不敢下水，就站在岸上。有一晚啊贵把我硬拖下水，吃了好多水，不过也就学会了游泳。那时的灵江水是清晰透明带有蓝色的，住在江边的人就靠这条灵江来生活。现在最也见不到一天清晰透明带有蓝色的灵江水，灵江水变得浑浊而泛黄。
　　在我进厂上班没多久，随着挖砂船的出现，砂场也退出历史。在砂场干活虽然不长但那段记忆早深刻在心里，依稀可见当年在一起风吹日晒的工友脸，有笑，有哭，有喜，有怒，那是我人生经历永生难忘。
　　

发布时间：2023-06-21 01:01